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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蘇亦寧躊躇一瞬,柔聲道:“世子禮佛心誠,卻也勿要因此傷了身子,佛經(jīng)云百善孝為先,若是世子病了,婆母難免心憂,世子若不食葷腥,那便吃些素菜吧?!?/p>
她乖順的低下頭,把食盒中的八寶鴨子端出佛堂,回來卻見宋景琛已然撐起眼皮,正面無表情打量著她。
蘇亦寧心里空了一瞬,立刻低頭上前跪下叩首。
”妾身多謝世子今日救命之恩,懇求世子讓妾身留下,照顧世子?!?/p>
她聲音又輕又軟,如江南纏綿的風(fēng),勾的人心里直癢癢,那張不足巴掌大的小臉寫滿了乖巧,雖恢復(fù)了幾分血色,卻仍然蒼白,加上額上被包扎好的傷口,更顯清憐。
令人為之動(dòng)容。
宋景琛捻著佛珠的手頓了頓,眸色愈發(fā)晦暗。
他身漸緊繃,抬眼卻見高處菩薩金像,低眉順目而挑眸觀眾生,手持玉凈瓶,柳枝染甘露,一揚(yáng)一灑,普渡世間眾生。
心頭的異樣感消退,他緩閉目,吐口濁氣。
聲音越發(fā)冷道:“那便留下吧?!?/p>
至少她還算是乖順,說的話偏偏還有那么幾分道理,留下她,也能應(yīng)付了母親。
蘇亦寧心中一喜。
下一刻,宋景琛卻猛然回頭。
”不過,你若是敢有什么非分之想,我定讓你死無葬身之地?!?/p>
熟悉的殺意在清俊的面龐上一閃而過,涼薄的目光好似深不見底的寒潭,將她卷入其中。
蘇亦寧打起寒噤,匆忙惶恐低頭:”是......“
聽聞兒子許蘇亦寧留下侍奉,趙氏終于松了口氣,心道蘇亦寧不簡單。
不過好在,有了掣肘便不再是毫無牽絆,想必琛兒剃度出家之事也有了幾分余地。
趙氏心中歡喜,吩咐嬤嬤給了蘇亦寧不少賞賜,又派人暗中盯著佛堂那邊的動(dòng)靜,對(duì)蘇亦寧自是越發(fā)的看重。
佛堂中。
香爐中騰起裊裊香煙盤旋于屋頂。
宋景琛盤膝而坐,膝上放著一本經(jīng)書。
蘇亦寧囁嚅著唇,湊上前去:”世子,妾身可否也找一本經(jīng)書看看?“
語罷,她探頭看了看書架,眸子忽閃,帶著幾分向往。
宋景琛聞言微怔,他冷冷的勾起嘴角,添了一抹諷刺。
他就知道她賊心不死,先前裝可憐色誘不成,竟然還裝作懂佛法的樣子來勾引他?
簡直是可笑之極!
見他不說話,蘇亦寧抿抿唇,安靜的跪在他身后。頎長的頸微微往前探,想要看清書上的文字。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shí),照見五蘊(yùn)皆空,渡一切苦厄。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shí),亦復(fù)如是......“
不多時(shí),誦經(jīng)聲響起,伴著擊叩木魚聲,令人心中無比從容平靜。
蘇亦寧不自覺開口問道:”世子,何為‘色即是空’?“
誦經(jīng)時(shí)被打攪,宋景琛臉色倏然沉了下去。
回眸怒視著她,臉上陰沉寫滿了不悅。
蘇亦寧有些害怕的縮了縮脖子,強(qiáng)定心神:”世子,佛經(jīng)云:人生天地間,若不遇賢人,雖愚必不解事;遇賢人,雖智必不迷理,妾身是愚人,才想向世子請(qǐng)教一番......“
聞言,宋景琛拳頭攥緊,面色鐵青:”你倒是有理?!?/p>
他心中堵了口氣,想讓人把她丟出去算了,可奈何那似是而非的道理偏偏讓他聽了進(jìn)去。
半晌,他咬牙切齒解釋道:”菩薩對(duì)學(xué)生舍利子說,形相不異乎空間,空間不異乎形相,所以形相等于空間,空間等于形相,你可懂?“
尾音長長輕蔑之意也不加掩飾。
料定了她只是一個(gè)沒腦子的花瓶。
蘇亦寧卻點(diǎn)點(diǎn)頭,乖軟澄澈的眼眸中浸滿了感激,無比真誠道:”妾身懂了,多謝世子提點(diǎn),妾身銘記于心?!?/p>
仿若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
那口氣堵在心頭上不去也下不來,宋景琛的臉色瞬間變得不那么好看。
他黑著臉扭過頭去,心頭燃起無端邪火。
她若再敢攪擾他,他定不手下留情!
偏偏他才定下心來繼續(xù)誦經(jīng),蘇亦寧便再次打斷詢問,這次宋景琛氣惱直接讓人把她拖了出去,讓她在門口跪著。
蘇亦寧未曾猶豫的跪在門外,跟著宋景琛一起誦經(jīng)。
屋內(nèi)一句,屋外一句,長此以往。
嬌小的身子跪在屋檐下,身段修長窈窕,腰肢纖細(xì),仿佛柳條般柔軟。
來來往往的侍衛(wèi)丫鬟都忍不住多看她幾眼。
蘇瑾萱從這邊經(jīng)過,攥緊了拳,目色漸冷。
又隱隱有幾分妒意。
半晌,她拂袖而去。
屋內(nèi),宋景琛越發(fā)煩躁,誦經(jīng)聲也亂了節(jié)奏。
那陣柔柔之聲如灌了神力般直入人心,鋪天蓋地而來,眼前也乍現(xiàn)她的影子。
或是委屈落淚、或是嫵媚勾人。
他身子一緊,喉嚨干燥,只恨她手段高明!
巨大的羞恥感奔涌而來,他攥緊手中佛珠,雙眼緊閉念誦清心咒。
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平靜下來。
屋內(nèi)的誦經(jīng)聲停下,蘇亦寧微微一怔,眸光微暗。
”舍利子!是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凈,不增不減,是故空中無色,無受想行識(shí)......“
聲音出自蘇亦寧之口。
侍衛(wèi)眼中閃過一絲詫異,蹙著眉離她遠(yuǎn)了些。
屋內(nèi),宋景琛眉心緊鎖,念誦的速度越來越塊,額頭上出現(xiàn)豆大的汗珠。
她竟然已經(jīng)背了下來?!
他想把她舌頭割了喂狗,這樣她就無法吵他。
只是腦海中卻又措不及防竄入她說的那句”世上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他又煩又燥,羞憤難安。
宋景琛抬眼猛地砸了手邊的茶杯,胸口來回起伏,大喝一聲:”松風(fēng),給我看著她,既然她愿意誦經(jīng),就讓她跪在這一直念到天亮!“
”是!“
屋內(nèi)傳來一步略顯慌亂的腳步聲,宋景琛離開佛堂去了耳房中,在榻上閉眼打坐。
他扎緊手心,不知過了多久,被擾亂的心終于平靜了下來。
竟還異常舒適,仿佛他已身處金黃環(huán)繞的蓮池之中,聆聽菩薩講經(jīng)說法。
他深吸了口氣,緩緩撐起眼眸時(shí),早已破曉。
而耳邊,竟然還有低低的誦經(jīng)聲傳來。
宋景琛有些詫異,她竟然真的念誦了一整晚?
他牽起嘴角,心中頗有得逞之意。
門”吱呀“一聲被打開,宋景琛瞳孔一聚,立刻黑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