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爺爺，爹這次從外面打工回來，身上應該有錢，我可以拿這筆錢來為他治病。”方棠棠一邊跟著村民走，一邊朝著李老說著。

李老臉色有些煩惱，心里一時間拿不定主意，可眼下又是個孩子，也不知道該如何做主。

一輛噴著濃煙的拖拉機緩緩駛來，村民們從車廂角落里拿起一張破布鋪在車上，又紛紛抓起路邊的的麥秸塞到底下作為緩沖。

路上，方棠棠盯著昏迷的父親目光呆滯，瘦弱的身體因路況不好作無規(guī)則的擺動。

李老嘆氣：好端端怎么會成這樣，你爹還打算把打工掙到的錢供你去鎮(zhèn)里上學的，這下全沒了。

“沒關(guān)系，爹的命最主要，就算我們不去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方棠棠眉宇間的褶皺微深，她現(xiàn)在只希望方爹能夠脫離危險。

不久車子停到了醫(yī)院的門口，經(jīng)過簡單的檢查，發(fā)現(xiàn)只是左腿骨折，需要打入鋼釘。

在這個年代，打入鋼釘，還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手術(shù)。

畢竟現(xiàn)在的醫(yī)療條件有限，可手術(shù)的費用達到了五十塊錢，這讓方棠棠一時間犯了難。

現(xiàn)在的50塊錢相當于一個家庭一年的收入，方爹今年賺到的錢夠不夠手術(shù)費都難說。

方棠棠緩了緩氣，她不知道方爹的錢放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現(xiàn)在是該回去，還是在這里守著方爹。

“誰是家屬？”大夫戴著口罩，皺著眉頭上下打量一眼方棠棠，隨后又看向眾多村民，“錢呢？你們不把錢交上，我們這邊也沒法看?。　?/p>

沒等方棠棠開口。

“大夫，他們家只有他們父女兩個，你能不能行行好，先給人做手術(shù)再說？”李老臉色有幾分緊張，手下意識的捏了捏煙袋，腦子才反應過來醫(yī)院里不能抽煙，“大夫，這鎮(zhèn)上只有你們一家醫(yī)院，你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爹出事吧！”

“這個不行！”大夫輕搖下頭，抬手推了推臉上的眼鏡，“我們醫(yī)院也不知道你們什么情況，萬一給你們做了手術(shù)，拿不出錢來，又該怎么辦？”

“可這是人命關(guān)天的事情，難道就不能救人再說嗎？”

“不可以！醫(yī)院有規(guī)定?！?/p>

“大夫，趕緊先救人吧，錢的事我再想想辦法！”李老帶著哭腔的哀求。

“不行，不行！”

“我有錢！”方棠棠突然開口喊道，胸口劇烈的上下起伏著，從脖子中掏出一小塊的銀鎖匙?！斑@個......”方棠棠臉色一緊，一把拽下脖子上的銀鏈子塞到大夫手里，“這個，這個只不過是個抵押，現(xiàn)在馬上給我爹做手術(shù)，我不知道夠不夠，但是這個鏈子對我來說非常重要，湊夠錢后，我也一定會贖回來?！?/p>

“好吧！”大夫仔細看了一眼銀項鏈，確定這個精美物件的確不一般后。這才急忙讓人把方爹推進手術(shù)室！

李老身子軟靠在墻壁上，緩緩地喘了口氣，拿著旱煙袋的手靠在后面，“唉，這老天爺還真是作孽，你們父女兩個過的不容易，可偏偏還在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搞出這樣的事情?！?/p>

“李爺爺，你放心吧，爹一定會沒事的。”方棠棠知道方爹只是腿有問題，只要打上鋼釘，再加以恢復，還能夠像原來那樣，至少這條命算是保住了。

李老看著四下也沒什么可以讓村民幫忙的地方，也招手讓他們先回去，“先回去吧，這里留我們兩個就好了?！?/p>

“村長，你要是有其他的事情，盡管吩咐我們就是，但錢的事情，我們也是無能為力，掏點苦力氣還是可以的?！?/p>

“沒錯，不過打個鋼釘要這么多錢，這醫(yī)院還真是我們來不得的地方?！?/p>

“誰說不是呢，鎮(zhèn)上的小醫(yī)院都這么貴，要去大城市可不要了一家子的命！”

“算了，我們也不是大夫，這里也沒有什么俺幫忙的地方，要不然我們還是先回去吧！”

李老沒有說話，無奈的擺了擺手。

“謝謝各位叔叔伯伯......”方棠棠朝著他們幾人鞠了一躬，抬手抹掉臉頰上的眼淚，“這次等我爹出院，我一定好好犒勞犒勞幾位?！?/p>

“方丫頭，大家都是鄰里，互相之間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地方，這些都是應該的?！?/p>

“沒錯，只要你好好在這里照顧你爹，其他事情都不重要！”

“......”

方棠棠送他們到醫(yī)院門口，看著他們?nèi)齼蓛傻碾x開，心里的石頭也終于放下了。

轉(zhuǎn)念想起方爹并無大礙，繃著的身體也有點發(fā)軟，要真是爹沒了，她在這個世上，連個親人都沒有。

“方丫頭，其實老頭子也有點積蓄，你要是需要的話，可一定要隨時開口?！崩罾献卺t(yī)院的臺階處，一口一口的抽著旱煙，一層層的黑煙往上冒，熏的方棠棠眼淚直流，“李爺爺，煙最傷身體的。”

“這個？”李老舉了舉手里的旱煙，嘴角扯出一抹無奈的笑意，“不行了，這輩子都沒法戒掉這個玩意，要是每天不想著抽點兒，總覺得心里難受，反正俺現(xiàn)在年紀也大了，能活一天是一天，還有什么好害怕的地方？”

“李爺爺，等以后棠棠有出息了，賺了錢一定要好好孝敬爺爺。”方棠棠輕咬下嘴唇，眸子里透著些許亮光。

李老現(xiàn)在只是當孩子口頭上的話，也沒有放在心上，一笑而過。

他活了一輩子，無兒無女，一開始覺得別扭，但是到現(xiàn)在，又覺得孩子多了，也是一種負擔。

在現(xiàn)在的這個情況下，兒孫環(huán)繞膝下并不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孩子多了，一個家庭的責任也就多幾分。

他這些年存下的錢，也足夠老伴養(yǎng)老。

李老也沒覺得有任何虧欠的地方，這輩子活的挺滋潤的。

心里想著，方爹在這邊的手術(shù)室做了接近半個小時的手術(shù)，從手術(shù)室內(nèi)推出來的時候，人已經(jīng)恢復清醒。

“丫頭，這次手術(shù)花了多少錢？”方爹一把抓住床邊的方棠棠，語氣有些緊張的問道：“醫(yī)藥費哪里來的？”

方棠棠抿了抿嘴唇，抬手安慰性的拍了拍方爹手背，“爹，你不用擔心錢，好好休息，錢沒了，還可以再賺，要是命沒了，可什么都沒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