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頭采花

午日暖陽透光湘妃竹簾淡出斑駁的光影在卷榻上，菱花窗外有幾株栽植的菊花，清粉淡雅看著十分宜人。

央書還未進(jìn)來通報(bào)，江故月的笑聲如同輕鈴一般傳了進(jìn)來。

她是羅氏唯一的女兒，家中排行最末，也最嬌俏可人，天生活潑好動(dòng)，一刻都不能安靜。

平日里，江故月得了好玩的東西都會(huì)給江序月送來。

錦書看著江故月奔向江序月的身影，忍不住嘟囔道：“六姑娘最會(huì)盤算了，日常拿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送給姑娘，那些貴重地也從不見她分與姑娘?！?/p>

央書瞥了她一眼，聲音有些凌厲：“編排主子的話你也敢說，若是讓人聽到，免不得你一頓打?！?/p>

“六姑娘送來的都是她心愛且有趣的玩意，比其他人假惺惺送來的黃白之物，心意貴重的多?！?/p>

“姑娘好容易在家中有個(gè)知心的人，你可不要在說胡話，免得給姑娘惹來麻煩?！?/p>

錦書癟嘴，低聲道：“知道了?！?/p>

江故月一身青翠的綢緞煙羅飛葉裙，身材玲瓏嬌小，眉眼含光，嘴角的笑都沒停下。

她撒嬌的抱著江序月的胳膊，神秘道：“姐姐猜猜我?guī)砹耸裁春猛娴乃湍??！?/p>

江序月哭笑不得：“你帶來的什么，我都喜歡?！?/p>

江故月才不信，微微偏頭揚(yáng)首：“我才不信呢，上次送來了一只雪白的兔子給姐姐的書籍都咬破了，姐姐哭了好久呢。”

江序月微愣，上次故月確實(shí)送來了一只兔子，把她修補(bǔ)的差不多的那幾頁給又咬破了。

她耗費(fèi)了不少心血，就這么被破壞了，難免傷心。

江序月沒有責(zé)怪她的意思，可是小丫頭那這時(shí)日愧疚的躲在房屋里不出來，餓的頭暈眼花才被下人給抱了出來。

看著江故月殷切的目光，江序月好奇的看著她：“不會(huì)是小雀吧？”

江故月驚訝的看向江序月，嘴巴都張了起來：“姐姐，你好厲害！這都能猜到！”

江序月微愣，也是沒想到她竟然隨便一猜就猜到了。

江故月笑嘻嘻地從寬袖中掏出一只青黑羽毛交雜的翠鳥，一只手就能托起圓滾滾的小雀鳥。

江序月接過江故月輕輕放在她手心的小東西，它懶懶地窩成一團(tuán)，豆大的眼睛黑亮，看著小巧又乖順。

“很可愛，姐姐很喜歡。”江序月眸子亮了亮，目光輕柔的落在手心的小毛團(tuán)上，看著小家伙，心都軟了幾分。

江故月開心的跳了起來：“我就猜到姐姐會(huì)喜歡，這是今日在明盛王府的馬場(chǎng)撿的，小家伙落到馬道上，險(xiǎn)些被踩死?！?/p>

江序月頓了頓，好奇問道：“你今日去了明盛王府？”

江故月在江序月高大的青檀木書架前踱步，無聊地看著上面羅列的書冊(cè)：“對(duì)啊，阿娘讓我去見見樂世子，有意與我說親?！?/p>

“可是我一點(diǎn)都不想去，好在那樂世子不在府里，正巧趕上郡主的茶會(huì)，就同幾個(gè)武將家的姑娘賽馬去了，玩的很開心?！?/p>

江序月無奈笑了笑，小丫頭只惦記玩了，沒有見到樂世子怕是要?dú)獾搅_氏了。

江故月說著說著就煩躁地拍起了額頭，一吐心事地朝著江序月道：“姐姐，我不想說親，不想嫁人?！?/p>

“隔壁顧家姐姐，一個(gè)高嫁，一個(gè)低嫁，她們回門時(shí)我偷偷趴在墻頭看了，從前在閨閣里臉上的光彩都沒了?！?/p>

“嫁人好可怕，我不要?！?/p>

江序月揉了揉江故月的腦袋，輕柔安慰道：“你還小，說親的這種大事要由父親定奪，父親還未說什么呢，你阿娘說的不會(huì)算數(shù)地?！?/p>

江故月這才安定下來，她坐在江序月身旁，靠在她的肩頭，聲音嬌嫩：“姐姐，你有想過嫁人嗎？”

江序月還真沒想過這事，自古以來，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又能想什么。

嫁的好壞無非看命，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父親與她說親前趕緊修復(fù)那套海月山川志，找到母親真正的死因，為母親昭雪。

江故月懊惱地拍了拍頭：“我們說這晦氣話做什么，姐姐，上次去昌平候府，他們家四姑娘同我一般年歲，就有一個(gè)拳頭大的夜明珠做燈籠，看得我實(shí)在羨慕?！?/p>

江序月捏了捏江故月的鼻子，沒有忽略她眼里的一抹精光：“你呀，也想我給你做一個(gè)是不是？”

江故月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姐姐最心靈手巧了，故兒也想要燈籠?！?/p>

江序月目光柔色，帶著幾分寵溺：“姐姐這里沒有那么大的夜明珠，不過有許多小珍珠?！?/p>

說著，江序月就讓央書準(zhǔn)備了一些竹條木條和珍珠，紗紙。

“把東西放到院子里，這會(huì)趁著又暖陽，暖和一點(diǎn)，做著也舒服?！苯蛟聦?duì)著錦書道。

江故月一聽，十分積極地幫錦書拿東西。

院中十分寬敞，中間曾經(jīng)挖了一湖池，卻覺得不合景就又填了，鋪了些石磚做成雕花攀枝圓臺(tái)。

江序月十分手巧，她不似尋常大家閨秀刺繡插畫，她更喜歡拿著那些鐵器——錐子，小錘什么都做一些小玩意。

一個(gè)方形燈籠骨架在江序月靈巧翻飛的手中生成，圍觀的人都不禁感嘆江序月的心靈手巧。

江序月又拿著大號(hào)的毛筆刷在糊的紗紙內(nèi)側(cè)刷了幾層月影漆。

江故月驚嘆問道：“姐姐，你刷的是什么呀？遠(yuǎn)遠(yuǎn)看去像一團(tuán)柔和的霧光，好看極了！”

江序月低頭認(rèn)真的雕刻著骨架上的花紋，手腕纖薄卻十分有力量。

“這是月石粉兌蠟油而成地，我也是偶然發(fā)現(xiàn)月石粉竟然能發(fā)出淡弱的光，遠(yuǎn)遠(yuǎn)看去就像月光一樣，如今看著不明顯，到了夜里會(huì)更好看?！?/p>

江故月崇拜地看著江序月，眼里閃爍著晶亮的光。

忙了兩個(gè)時(shí)辰，嵌上了珍珠墜子才算做完。

江故月開心地拿著燈盞，在院里來回跑，四處和下人炫耀姐姐給她做的燈盞，像個(gè)孩子一樣。

怦——

一道墻瓦掉落碎地的聲音驚了江序月一下，她以為江故月出了事，連忙朝著聲響處快步跑去。

繞過滄海云浪照壁，入眼是江故月愣在原地的神情，手中的燈盞也僵在空中，目光帶著探視朝著墻頭看去。

江序月也抬眸，兩團(tuán)黑隆隆的東西窩在墻頭，嚇了她一跳。

她剛要喊人，就聽到墻頭上那人開口說話了，左側(cè)的男子生的品相不凡，只是眉眼自帶一股風(fēng)流和浪蕩。

右邊的男人……在江序月眼中，他是生的及其俊美，星辰堪比地人物。

可是，哪家正經(jīng)公子爬未出閣姑娘的墻頭??？

“姑娘別怕，我們見這里有青果樹，想摘一些為家中雙親做果酪來著?！弊髠?cè)的男子目光落在江故月身上，帶著幾分歡喜和被吸引的沉迷。

他戳了戳身邊的男人，低聲道：“你看，我就說我老爹給我選的媳婦不錯(cuò)吧。那青衣服的姑娘一看就是江家三姑娘江序月?！?/p>

“我還和老爹頂嘴，不愿意，如今見到真人，這可是我的真命天女啊?！?/p>

陸晏觀滿不在乎地哦了一聲，有些不耐煩的四處張望。

若不是要陪這人來偷看他老爹要給他說親事的對(duì)象，他才不在這冷風(fēng)里受凍呢。

他余光瞥了眼那青衣服的女子，忽閃間看到了后邊那白衣女子，微愣。

那女子怎么一直看著他？

縱然他花名在外，可是一張好皮囊在這，不少女子對(duì)他依舊喜愛非常。

這個(gè)女人該不會(huì)也……

陸晏觀嘆了口氣，心里想著估計(jì)也是那些個(gè)偷摸給她送香囊的女人一樣。

可是，余光卻忍不住朝她瞥去，很溫婉，雅致，與尋常的大家閨秀的溫婉賢淑并不相同。

她站在那，氣質(zhì)如蘭，書卷氣更濃，像……一本經(jīng)年塵封的古籍，讓人忍不住去翻開細(xì)細(xì)品味。

左側(cè)男人又撞了撞陸晏觀，興奮道：“看到?jīng)]，那小丫頭也在看我呢，不行，回家就讓我爹去提親?！?/p>

“走走走——”左側(cè)男子怕嚇著她們，連忙拽著陸晏觀順著墻滑了下去。

江故月皺了皺眉，回頭看到江序月站在原地，連忙跑了過去：“姐姐，剛剛那兩個(gè)人是賊嗎？來偷果子地？”

“可是，如今的盜匪樣貌都這么好了嗎？還如此光明正大?！?/p>

江序月安撫著她：“他們的方向是你隔壁顧姐姐家的，想來是顧家的客人?！?/p>

江故月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怎么覺得剛剛一直看著她的男子那么高興呢？好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