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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前未婚夫
楊景側(cè)身躲過,從墻頭飛身跳下。
沈云澤已經(jīng)嚇得面無血色,果然祖母說得對,舞刀弄劍什么的,還是太危險了。
“楊將軍,抱歉,小弟剛學(xué)射箭,準頭不好,你不要介意。”沈云清彬彬有禮地道歉。
沈云澤一張臉立馬拉了下來,剛才那箭是他射出的沒錯??墒?,方向是姐姐自己定的啊,還說什么“對沒錯,就是這個方向,嚇不死他”然后在他還沒準備好的時候推了他一把,等他發(fā)現(xiàn)楊景的時候,那箭已經(jīng)射出去了,她根本就是故意的好么!
故意就故意吧,還要他來背鍋……
“她她她……”沈云澤急得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沈云清一掌拍在他腦袋上,“她什么她,還不道歉,男子漢要敢做敢當(dāng)!”
呵呵,你倒是當(dāng)一個試試!
沈云澤皺著一張苦瓜臉前去向楊景道歉,楊景卻直接越過他走到了練武場中間,拿起一把弓箭,箭上弦,回頭說道:“沈云清,我們比試一下?!?/p>
沈云清挑眉,沈云澤皺眉,姐姐的本事他還不清楚,就是個花架子,唬起人來跟真的似的,實際上恐怕連弓箭都拉不開,他上前一步說道:“楊將軍,我來與你比試?!?/p>
“小屁孩,一邊玩兒去?!?/p>
沈云澤在旁邊默默地拉開了弓,哼,誰比不過誰啊,真是!
楊景看也不看沈云澤一眼,反而對沈云清挑釁道,“怎么,你不敢?”
“我為什么要跟你比,對我有什么好處?”沈云清無奈地攤手,這個楊景,怎么長這么大了還跟沈云澤一樣幼稚。一個大男人,跟一個女人比射箭,有本事你跟我比跳舞比彈琴比女紅啊……雖然她都不會。
“不要求你贏,只要你能射中圓心,我便答應(yīng)你一個要求。”這是他們幼時常玩的游戲。
“好啊?!鄙蛟魄逍π?,將邊上一架小一號的弓拿在了手里擺弄著,“我沒力氣,用這個你不介意吧?”
楊景看了一眼她手中奇怪的弓,便回頭看向了前方的箭靶,箭上弦,飛射而出,正中靶心。
“姐,你這個不行啊,射出去的箭估計都碰不到靶子!”沈云澤的話還沒說完,沈云清便已經(jīng)抬起手中的弓。
咻!
箭矢破風(fēng)而過,穩(wěn)中靶心!
楊景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再次拿起一支箭矢,上弦,拉弓,一氣呵成,再中靶心。
沈云清不落人后,抬手射箭,仍然是靶心!
楊景眼中喜悅更甚,連發(fā)三箭,沈云清同樣三箭齊發(fā),氣勢不輸他。
“全中!”沈云澤驚訝地喊道。同時默默地放下了自己手中的弓,你們這樣玩真的太沒意思了好么?
楊景快步走過來,問道:“這是何物?”
明明沈云清臂力不如他,可是她射出的箭卻比他射出的更穩(wěn)更準,而且以他的觀察,只怕殺傷力也在他之上。
“這是弓弩,只是在上面裝了一個小機關(guān)而已,材料不夠,所以還不夠好。”沈云清將手中的弓扔給了他,楊景觀察,發(fā)現(xiàn)這把弓果然與一般的弓不同,仔細看便看得到那些精巧的機關(guān),他試了試,發(fā)現(xiàn)這把弓不僅小巧輕便,使用起來還更加便捷,若是軍中配備了這樣的武器,那豈不是能大大地增強兵力?
“這是弓弩,雖然好用,但是成本比一般的弓箭要高。而且,還不完善。”
“這個已經(jīng)很不錯了,這是何人制作,可否提供圖紙?”
“自然是祖父所制?!鄙蛟魄迨窃趲旆坷锇l(fā)現(xiàn)了這把沒有組裝好的弓弩,而且也找到了簡易的圖紙,剛好在塞北的時候她也曾參與過祖父的研究,便憑記憶完善了圖紙,但是因為材料有限,所以也只能做到這個地步。
“若是老沈國侯所制……”楊景面露難色,但隨即還是說道:“你若是愿意提供圖紙,我一定向圣上稟明是老沈國侯的功勞。”
這正是沈云清的目的,祖父一生忠君愛國,雖然不知道青州失守是何緣故,但是都不該抹殺他的一生的功勞,只不過如今沈家已經(jīng)為皇室所厭棄,也無人敢為他們說話。所以,這件事交給楊景是最好不過的了。
“對了,楊將軍,你應(yīng)該是來退婚的吧?”沈云清揮揮手說道:“一年之期已到,既然你親自來了,這件事就這么算了吧。你我以后橋歸橋,路歸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p>
“沈云清!”楊景黑著臉,目光冷得快要結(jié)冰。
“怎么了?難道我應(yīng)該請楊將軍到家里坐坐,再擺個席面什么的嗎?”沈云清用眼神詢問沈云澤,沈云澤立即轉(zhuǎn)頭看向別處,表示別問我,我什么也不知道。沈云清只好干笑兩聲,說道:“我覺得沒必要了吧,前未婚夫多尷尬啊。”
“退婚也要按照禮數(shù)來,這是你自己說的?!碑?dāng)初在他的婚禮上,她死活不肯退婚,如今他還沒開口,她竟然就這么迫不及待了?
“我覺得已經(jīng)可以了,我已經(jīng)看到了楊將軍的……呃……誠意了?!碑?dāng)初她回到長安,早已明白自己以及沈家的處境艱難,當(dāng)機立斷抱緊楊家“這棵大樹”,她的確想過嫁給楊景,但是既然人家不是那么愿意,她自然也不會強求。
“我今日的確是來退婚的。”楊景說道。
沈云清松了一口氣。
“不過,我忘記帶當(dāng)初訂婚的信物了,待我改日取來信物,再正式退婚吧!”
“楊將軍忘性真大,”沈云清笑道:“其實用不著那么麻煩。”
“我說用就用!”楊景回身上馬,又對沈云清說道:“過幾日,我們會去梅林射獵,你也一同去吧。圣上如今不待見你們沈家,你們親自面見秦王,將弓弩呈上去,或許比較好。”
楊景說的是“你們”,意思已經(jīng)很明顯了,這是給沈云澤提供的機會,就看他們懂不懂得把握了。
“我不去,我絕對不去!”沈云澤一想到要去面對別人的嘲笑,要在那么多人面前做小伏低,就打定主意不去參加什么射獵,他挺起胸膛看著沈云清,態(tài)度堅定地說道:“姐,不管怎么樣,我都不去,就算你打死我……”
沈云清的眼神輕飄飄地瞥過來,沈云澤頭皮一麻,立馬撒丫子跑開了,一邊跑還一邊大喊:“祖母……娘……快救救我,姐姐要打死我!”
沈云清跟著去了老太君的院子里,沈云澤抱著老太君的胳膊死活不肯松開。
弄清楚了來龍去脈,二夫人倒是有些心動了,沈云澤畢竟是她兒子,又是沈國侯,去結(jié)交一些權(quán)貴說不定是好事?!霸茲?,要不你就跟你姐姐去吧,那楊景楊將軍不是與你們一起去么?有什么事他總會幫忙的?!?/p>
“那倒是,我們云容現(xiàn)在在楊家可受寵著呢,大少爺也不知怎么轉(zhuǎn)了性,對我們云容是百依百順的。二少爺就算看在云容面子上也會照顧你們一些的。”梅姨娘這些日子頻頻得到女兒的好消息,整個人又活泛了起來。
“姐姐都已經(jīng)跟他退婚了,他才不會管我們!”沈云澤一臉悲催地說道:“說不定還會趁機報姐姐搗亂他婚禮的仇……梅林里傷到人可是不犯法的呀!”
沈云澤說完,屋里幾人都有些不可置信,雖然退婚這事早就說好了,可是這事對于一個女子來說可是大事,她沈云清怎么跟個沒事人一樣。
“那……要不就別去了?”老太君向來最慣著沈云澤,自然舍不得他擔(dān)驚受怕。
“祖母,云澤如今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難不成您還打算讓他待在家里待一輩子?他現(xiàn)在什么都不會,您想過他以后怎么生活嗎?”沈云清對沈家這幾個女眷的想法實在是不敢茍同,她們只看得到眼前的平靜,卻不想想沈家的未來。一個空有爵位,卻沒有實權(quán)的沈國侯府,一旦被人利用,輕易就會陷入萬劫不復(fù)的地步。
“我養(yǎng)著就養(yǎng)著,云澤可是沈家唯一的男丁,最重要的就是為沈家延續(xù)香火。其他的,祖母幫他擔(dān)著!”老太君摟著寶貝孫子,完全聽不進沈云清的勸告。
“您這樣只會毀了他,把他養(yǎng)成一個沒用的廢物!”
“咱家不是還有產(chǎn)業(yè)嗎?你能做的難不成云澤還做不了了?”二夫人不滿地說道。
“對對對,就讓阿澤管那幾個鋪子,咱們不求大富大貴,平平安安的就好。”老太君也連忙附和。
沈云清看向沈云澤,沈云澤立馬往后縮了縮。
沈云清嘆了口氣,說道:“既然如此,你今天就跟我去談生意吧,如果這筆生意談得成,我就把流云坊交給你。”
“云澤,快去,快去!”二夫人立即喜笑顏開,流云坊現(xiàn)在生意多好啊,光這一家鋪子的盈利就足夠負擔(dān)府里所有人的開支了,
“好吧?!鄙蛟茲煽戳松蛟魄逵行┦谋砬樾睦镆膊缓檬埽挪辉诤跏裁戳髟品唬皇恰ε露?,害怕那些人肆意的嘲諷和羞辱……
“沈云澤,小侯爺,過來給本少爺磕個頭!”
“磕什么頭啊,來來來,從本少爺胯下鉆過去!反正你爺爺、你爹都投降了,你也趕緊投降算了,說不定還能留你一條狗命!”
“哈哈,你們看他那個慫樣兒,他們沈家人都是慫貨!”
“沒用的慫貨!賣國賊!”
……
那些人,那些嘲笑他的人——司徒家的二公子,孫尚書家的小少爺,還有宮里的九皇子……曾經(jīng)也那么崇拜祖父,曾經(jīng)他也以此為傲??墒乾F(xiàn)在,祖父敗了,不僅向敵人投降,還將青州拱手讓人,這讓他在那些人面前怎么抬得起頭來!
沈云清將沈云澤帶到了逍遙居,訂好了二樓的雅間,兩人便坐著等,可是等了將近一個時辰,他們卻連半個人影兒都沒見到,沈云澤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了。
“今天等的可是彩云閣的周老板,彩云閣雖然不是長安城最大的制衣坊,可是在長安城里名氣卻是有的,若是能和他們談成合作,那咱們布坊的名氣也會更上一層樓。人家貴人事忙,咱們等等又何妨?”
沈云澤只好繼續(xù)耐著性子等,卻沒有看到沈云清嘴角的一抹淺笑。
就在沈云澤的耐心快要耗盡的時候,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員外才慢悠悠地走了進來。進來之后一雙眼睛就跟黏在了沈云清身上似的,一直沒挪開過,氣得沈云澤幾次都想出聲提醒,卻都被沈云清阻止了。
這周老板長得肥膩不說,愛好也很肥膩,一進來不談生意先吃飯,本來就夠胖了,還喜歡吃肉。點了一桌子肉,毫不客氣地大吃大喝起來。
“這逍遙居就是不錯,這烤鵝、這燉雞,都夠味!夠味!”周老板吃得滿嘴流油,看得沈云澤只覺得一陣反胃。雖說沈府已經(jīng)不如從前,可他總歸是小侯爺,又是嬌生慣養(yǎng)長大的,從小學(xué)禮儀詩書,哪里見過這陣仗。
沈云清偷偷瞪了他一眼,沈云澤只能按下心頭的不快。
“你們怎么不吃啊,我跟你們說,我可是特意交代了,這肉啊要夠肥還要多油,這味道賊好!不信你們嘗嘗!”周老板徒手扯下一只油乎乎的大雞腿遞給沈云清,說道:“來啊!”
沈云清推辭不過只好看向沈云澤,沈云澤看著姐姐求助,心一軟,一咬牙,接過周老板手里的雞腿,“姐姐不愛吃肉,我吃!”
剛咬了一口,沈云澤就想到周老板那只肥胖的大手,頓時覺得惡心不已,在周老板的注視下痛苦地吃了半只才偷偷地放下。
周老板吃完飯又要喝酒,沈云清勉強喝了兩杯,余下的便都是沈云澤代替了。好在老沈國侯好酒,沈云澤酒量也不錯,可是卻還是被周老板的態(tài)度弄得很不舒服。他堂堂沈國侯,竟然被人當(dāng)成陪酒的了!
吃飽喝足,終于談到正事上了,可是周老板卻始終不松口,“我們一向都是和蘇記布坊合作的,你們沈氏嘛,比起蘇記規(guī)模還是差了一點。雖然有好師傅,可是這誠意嘛,還是不夠啊……”
“我們都給你讓利一成了,還不夠,你還想怎么樣?”沈云澤實在是受夠這肥豬了。
“我想怎么樣沈小姐不是很清楚嗎?”某肥豬的眼睛滴溜溜地轉(zhuǎn)了轉(zhuǎn),最后肆無忌憚地停留在了沈云清的身上,“周某仰慕沈小姐已久,不如……”
“你休想!不,你想的什么東西,你想都不準想!”沈云澤拍案而起,恨不得將周老板腦子里的齷齪思想給挖出來!
“沈小姐,看來誠意不夠啊,這合作恐怕是……”
“沈云澤,坐下!”
“可是,姐……”
“閉嘴!”沈云清將憤怒的沈云澤拉著坐了下來,親自給周老板倒了酒,賠著笑臉說道:“對不住啊,周老板,我弟弟還小,不懂事,您別跟他一般計較。”
“小伙子還是太不成熟了??!”周老板見沈云清主動示弱,自然更加囂張,一臉色瞇瞇地說道:“要我說,沈小姐一個姑娘家,做什么生意。要是跟了我,別說合作了,我這彩云閣送給你都成!”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沈云澤在一旁冒出了一句。
沈云清只好充滿歉意地朝周老板笑笑。
周老板又說道:“我家里雖然有個母老虎,可是我還沒有其他的妾室。為了沈小姐你,就算母老虎不愿意,我也非讓你進門不可……”
“什么?你還不是想娶我姐姐當(dāng)正室?呸!正室也不行!你知不知道我姐姐是……”
“沈國侯府的大小姐嘛,誰不知道??!”周老板一臉輕蔑地說道:“有本事你出去問問,有誰愿意娶她的,娶她就是娶了一個禍害!誰知道哪天會不會被沈國侯府牽連,我要不是看她有幾分姿色……”
沈云清垂下眼眸,一言不發(fā)。
沈云澤握緊拳頭,臉越來越黑。
周老板見狀,繼續(xù)囂張地說道:“整天在外頭迎來送往的女人,還當(dāng)自己還是個清白的大家閨秀??!”
砰!
沈云澤站起來猛地掀了桌子,隨手抓起一個茶壺就要往他腦袋上砸。
“那個會死人的,換這個!先堵住嘴!”沈云清奪下茶壺,遞上一盤豬蹄。
沈云澤也不再忍了,一只豬蹄塞他嘴里,其他的全都往他臉上招呼,最后一盤湯汁也都全澆到他腦袋上了。
“你們……你們竟敢這樣對我,我不會放過你們的!合作?休想!”
周老板剛站起來,門就被人從外面踢開了,一個眉目精致、眼神犀利的婦人大步走了進來。周老板立即過去抱她的大腿,哭道:“娘子,救我??!”
“救你?要我這個母老虎救你?”周夫人劉氏一看就是個暴脾氣,當(dāng)即就提起周老板一只耳朵,疼得周老板大叫起來。
周老板立即反應(yīng)過來,連連求饒,“娘子,我錯了,我是被這個小娼婦勾引了,我再也不敢了!”
沈云澤一腳踢過去,大罵道:“你再敢污蔑我姐姐,我打死你!”
“好了好了,云澤,我們走!”沈云清拉著沈云澤就往外走,劉氏卻陰陽怪氣地說道:“以后可別惦記著別人的丈夫,別看你現(xiàn)在年輕,總有老的那一天,姑娘家的可不能不知廉恥!”
“你!”沈云澤氣得要回去打人。
“夠了!沈云澤,你給我消停點兒!”
“可是,姐,他們這樣對你,我咽不下這口氣!”
“不然呢,不然你還能怎么樣?傷人是要賠錢的,殺人是要坐牢的。沈云澤,你是打算拿著我的血汗錢去賠還是以沈家唯一血脈的身份去償命?”沈云清停下腳步,表情凝重地看著沈云澤,一字一頓地說道:“沈云澤,我這樣究竟是因為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