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公子有所不知......”

謝肅皺緊眉頭，他知道面前的這位才子想為自己排憂解難，可他還是將蕭衡想的太簡單了，“西域的商隊(duì)已于五日前離開京城，哪怕是千里馬，在交貨之前都不可能再追上......”

說到這里，他似乎已經(jīng)認(rèn)了命，“先不說那些達(dá)官顯貴交了定金，在時間內(nèi)未能交貨要賠付額外的金額......我將自己的產(chǎn)業(yè)賣掉或許還能還清債務(wù)，可受了皇宮的定金卻給不上貨，那我......只有死路一條?。　?/p>

更何況還有給布匹染色的過程，不管是誰要害他，目的絕對是置他于死地！

“謝掌柜，您誤會了?！?/p>

蕭衡微微一笑，前世他落魄之際，什么能賺錢的活兒他都干過，在現(xiàn)代機(jī)器流水線橫行的過程中，手工制作的東西反而能賣到一個不錯的好價錢。

紫草和蓼藍(lán)便是手工染紫色布匹中必備的兩種原材料。

看著謝肅不解的神情，蕭衡繼續(xù)道：“如果我說五日內(nèi)可以染出紫色布匹，只需要您提供紫草和蓼藍(lán)，謝掌柜可否給在下一個嘗試的機(jī)會呢？”

蕭衡的一番話讓謝肅愣在了原地，后者面露詫異，還沒反應(yīng)過來，身后便傳來了一聲嘲笑聲，“噗嗤，就憑你？”

只見跟著謝肅一同來的手下滿臉的不屑，對方看著謝肅道：“大掌柜，原諒在下冒犯，如今您面臨這般危機(jī)，這乞丐居然還想火上澆油，騙您的錢財！”

“哦？”蕭衡冷笑一聲，“這位兄弟，我怎么騙了？”

“紫草蓼藍(lán)泡出來茶水確實(shí)是紫色，但謝掌柜已經(jīng)試過拿其染布，雖能染成紫色，一旦水洗，便立刻褪色！”

那名手下譏諷般看著蕭衡，“你騙了我們掌柜的錢是小事，到時候皇宮拿了這批遇水便褪色的紫色布匹，我們謝掌柜可就是欺君之罪！”

罪論當(dāng)斬！

一句話，將謝肅嚇出了一身冷汗。

蕭衡卻依舊面不改色，只是看著那位手下反問道：“這位兄弟，你.

可知何為絲光？”

“絲光......為何物？”

顯然這個時代，沒人知曉絲光。

此刻蕭衡也已經(jīng)明白為何西方國家能壟斷紫色布匹的染色工藝了，他們所掌握的步驟，就是絲光！

從現(xiàn)代穿越而來的蕭衡清楚的很，布匹只要借助濃燒堿的作用，便可使上色率增加百分之二十之多，這便是西域商隊(duì)能為布匹染上紫色而不掉色的秘密！

而蕭衡今天在這里，西域的壟斷就已經(jīng)不復(fù)存在！

“我們謝掌柜祖上至今都在售賣布匹，是如今當(dāng)之無愧的布匹世家......謝掌柜都不知道的工序，你一個乞丐能懂！”

手下轉(zhuǎn)而看向謝肅，“謝掌柜，這乞丐到底是什么來頭？”

“你退下?！?/p>

謝肅躊躇地看著蕭衡，今日他既然能對上自己的三首詩，必然不是什么簡單的人物。

他倒是也想相信這個年輕人，可萬一搞不好，那可是誅九族的買賣啊！

見對方盯著自己深思熟慮，蕭衡無奈地攤了攤手，“謝掌柜，在下清楚您現(xiàn)在的困境，不如您先購置小部分的紫草蓼藍(lán)，再準(zhǔn)備一些和面的堿，待我先染出幾匹來再做定奪如何？”

目前看來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謝肅重重地嘆了口濁氣，雖然今日才跟蕭衡第一次見面，但他口中的辦法，已經(jīng)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了！

想到這里，他連忙擺手，吩咐手下去辦。

蕭衡則是被請到了謝府中，望著飯桌上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拿牢都央?，他?dāng)即忍不住吞咽起了口水，這幅身體是多久沒吃過好的了??！

“公子慢用......此次若是能幫謝某人度過危機(jī)，日后吃食管夠?！?/p>

一頓狼吞虎咽后，蕭衡滿足地躺在了椅子上，幾盞茶的功夫，他需要的原材料便已經(jīng)買了回來。

然而，在將一箱潔白的布匹交給他時，謝肅還是有些猶豫。

“掌柜的，您盡管信我便是，如今在下也是勒著腦袋過日子，這次我?guī)土四?，以后遇到事還盼著您幫我呢?！?/p>

說罷，他便帶著幾名工人一起進(jìn)了染坊。

用謝肅的話來講，就是這染布匹的手藝是蕭衡的，他不能進(jìn)去看，這是規(guī)矩。

如果蕭衡真的染出了不會褪色的紫色布匹，他會用重金買下！

染坊內(nèi)，蕭衡讓工人用濃堿對布匹進(jìn)行了一番浸泡，一個時辰過后，再撈出來清水洗凈，再將蓼藍(lán)與紫草扔進(jìn)池子，接下來要做的，便只有等待了。

走出染坊后他才發(fā)現(xiàn)，這么長的時間，謝肅一直矗立在門外等待著他。

“謝掌柜，時候不早了，家里還有兩位妻子等我......這布靜置到明日便可知分曉了?！?/p>

“蕭公子，謝某人先謝......”

“誒，待明日收了布匹再謝也不遲，那么我明日再來，掌柜今晚好好睡個安穩(wěn)覺吧?！?/p>

告別了謝肅，蕭衡揣了揣錢袋里賦詩掙下的五兩銀子，徑直走向了白日的那家酒樓中。

他挑了幾個上乘的菜讓小二做好打包，等回到家之后夕陽已經(jīng)墜下，地平線遺留的霞光也在漸漸變得黯淡。

“雪兒，桃兒，我回來了！”

蕭衡滿臉興奮地推門而入，他已經(jīng)能想象到兩位老婆在聞到自己手中的佳肴后能有多興奮了！

然而——

推開門后，想象中迎接自己的兩位老婆并未出現(xiàn)。

黑漆漆的屋子里鴉雀無聲，火爐中的火焰還在燃燒著，但能看得出來已經(jīng)有段時間沒有添柴，火苗已經(jīng)瀕臨熄滅。

借著外面最后的余光，蕭衡看到了空蕩蕩屋子里空無一人。

“你們還是走了嗎......”

蕭衡愣了愣，苦笑一聲后緩緩走進(jìn)了屋子。

他開始抬頭看著這破破爛爛的茅草屋，下雪還好，把屋頂?shù)姆e雪清理后就不會滲水，但來年春雨一下，估計這屋子就得變成水簾洞。

“走了也好，走了也好......”

蕭衡苦笑著，“畢竟這幅身體的主人之前對你們非打即罵，還要把你們賣到青樓?！?/p>

誰知道他今天這一走，是真的去賺錢，還是去青樓找人談價格？

門外的一股寒風(fēng)吹入，讓蕭衡忍不住抖了抖。

可現(xiàn)在他的心，比這臘月的天還要更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