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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他莫非......是在避嫌?
畢竟今日被秦紹那廝沒來由地潑了一身臟水,他將自己當(dāng)成個是非精,退避三舍也是情理之中。
黎螢只覺得自己心里像揣了個茶壺,水已經(jīng)燒開,熱氣熏的人心浮氣躁,可偏偏,這壺嘴卻被人堵上了,憋氣得很。
思前想后,她還是悄悄拉住了李篾匠的娘子。
“李家大嫂,篾匠大哥最近可有空閑?我想買些桌椅板凳?!?/p>
李娘子還以為她是要收拾孫婆婆家的老房子,爽朗地笑道:“這有何難?你一會兒跟我回家去挑挑,凡是妹子你看中的,只管拿走就是!”
錢自然還是要給的,黎螢千挑萬選,定下了幾個箱籠,兩張竹制小幾,四個竹凳,末了,還挑了一副竹制船篷。
“大嫂,這船篷,可防雨么?”
聽她這樣問,李娘子倒是頗為得意地挺起了胸脯。
“妹子,不是我吹噓,村里所有的漁船,那船篷可都是打咱家出去的,只要不是海上起了颶風(fēng),那就絕對穩(wěn)當(dāng)!”
聽她如此信誓旦旦,黎螢便也放心下來。
李娘子好奇道:“妹子,你這是打算買船出海?打魚可不比趕海,你要是實在想去,還是等村里的老漁民們回來了,跟著他們的船吧?!?/p>
黎螢本就沒打算貿(mào)然以身犯險,點頭答應(yīng)下來。
收拾好孫婆婆的房間,她將最后一套桌椅箱籠和那竹篷一起,綁在板車上,趕著大青騾,直奔碼頭。
這次,倒是沒費多少功夫,便找到了陸循光。
瞧見她過來,他理所當(dāng)然地邀她上船。
黎螢對那艘破船心有余悸,臉上笑的不動聲色,腳底下卻實在挪不動步子。
“陸大哥......今日將你也扯進(jìn)了這趟渾水,實在是不好意思。這些日子處處承蒙你照顧,我準(zhǔn)備了些薄禮,還請你收下......”
她將騾車上的東西一股腦地取下來,話音未落,卻愣住了。
男人站在甲板上,坦蕩地看著她,腳下的那條船,雖然還是難免稍顯簡陋,可是那幾根簇新的龍骨,卻分明是在無聲地告訴她,這船,已經(jīng)修繕過了。
“今日我做了打鹵面答謝大家,你沒來......莫非就是為了修船?”
黎螢試探著開口發(fā)問,陸循光已經(jīng)從她手上接過了箱籠,沉聲道:“上次瞧你的模樣,似是怕水,左右無事,我便隨手修了。”
她倒是沒想到,這男人竟如此細(xì)致,心下微微有些動容,一邊小心翼翼地走上甲板,避開了堆在船艙里的一團(tuán)麻袋,一邊幫著他將船篷裝上。
“可巧,咱們竟想到一處去了,陸大哥,這是我的一點小小心意,只盼著能對你修船有些幫助?!?/p>
明日還要起早去鎮(zhèn)上,指點德濟(jì)堂的伙計熬制盆覆膠,晌午還有海鮮小炒的生意,今日同秦家人鬧了一場,黎螢實在疲倦,放下東西,便起身告辭。
陸循光送她到碼頭,等她走出幾步,身形影影綽綽地快要浸沒在一片濃濃的氳色里,這才壓低聲音道:“黎姑娘,恭喜?!?/p>
黎螢聽不真切,急匆匆轉(zhuǎn)過頭,對他嫣然一笑:“陸大哥,多謝?!?/p>
次日清早,她如期而至,德濟(jì)堂后院人聲鼎沸,杜仲帶著幾個學(xué)徒,顯然是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
她便也不怠慢,仔細(xì)從該如何挑選合適的驢皮講起,說得口干舌燥,總算是選出了五張勉強(qiáng)還算合適的皮子,伙計們便忙忙碌碌地開始按著她所說的法子,開始刮起驢毛來。
這活聽著簡單,可真要是做起來,卻實在累人!
饒是這些學(xué)徒都是年輕力壯的大小伙子,刮了沒半個時辰,便個個換上了一副苦大仇深的神情。
“怎么回事?你們這藥鋪的人都死絕了?還不快出來招呼?給爺拿瓶上好的跌打酒!”
杜掌柜一拍腦袋——所有的人手都來收拾驢皮了,柜面上竟沒了人!他忙不迭陪著笑臉出去招呼。
“是咱們疏忽了,客官還請多擔(dān)待!”
這聲音的主人,黎螢再熟悉不過,不是秦家那兩兄弟,還能是誰?
她懶得和秦家人糾纏,干脆裝聾作啞,轉(zhuǎn)頭去指點另一個伙計刮驢毛。
倒是秦紹,隨手拉住了個學(xué)徒,漫不經(jīng)心地攀談起來。
“你們這是忙活什么呢?藥鋪里這味兒也忒大了!”
那學(xué)徒本就對黎螢不以為然,偏偏掌柜的和所有伙計都將她的話奉為圭臬,冷哼了一聲,翻了個白眼。
“客官有所不知,我們掌柜的聽信讒言,鬼迷了心竅,非要做什么盆覆膠,這不,就是那女人,正帶著伙計們刮驢皮呢!”
秦家兄弟倆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不約而同地咬緊了牙關(guān)。
竟又是她!
那個清麗曼妙的背影,不正是害他秦氏滿門名聲掃地的黎螢么!
“這女人把咱們害成這樣,她自己的小日子倒是過得風(fēng)生水起,左右逢源,真是豈有此理!大哥,你等著,我這就去找她算賬!”
秦紹惱羞成怒,丟下跌打酒,怒不可遏地沖上來,一把便要揪住黎螢。
黎螢早有防備,又怎么可能被他得手?靈活地一閃,身子便如同一條滑溜溜的游魚,輕巧地躲到了一旁。
“呦,這不是秦小相公么?你們老秦家諱疾忌醫(yī),不是向來覺得藥鋪醫(yī)館都是晦氣地方么?今日怎么巴巴的主動跑過來了?”
黎螢口中諷刺,轉(zhuǎn)過頭,卻愣住了。
秦家兄弟倆自視頗高,向來都是扮做一副玉樹臨風(fēng),濁世翩翩佳公子的樣貌。
可如今,兩人俱是鼻青臉腫,面孔更是腫得豬頭一般,哪里還有半分風(fēng)流倜儻的味道?
她忍不住“噗嗤”笑出聲來。
“兩位秦家少爺,你們這是夜路走多了,掉進(jìn)陰溝了?”
秦紹怒道:“你這蛇蝎心腸的毒婦!分明便是你派人偷襲,如今卻在這里說風(fēng)涼話!”
黎螢一愣,這才忽然想起,難怪昨日陸循光遲遲未到,還神情閃爍,不著痕跡地將船艙里的那個麻袋踢到了一旁。
她雖然得以訟離,可縣令卻到底并未為難秦家人。
他竟是去幫自己泄憤的?
秦家兄弟倆只怕是做夢也想不到,下了公堂,他們正滿口不干不凈,熱火朝天地詆毀她之際,卻正好撞上了余怒未消的陸循光。
他體格雖然不如力夫們魁梧,可若是想收拾四體不勤,五谷不分的秦家兄弟,還是綽綽有余的,利索地套上了個麻袋,三拳兩腳,便揍得兩人哭爹喊娘。
事畢,他拂袖而去,干凈利落,縱然秦家想報官,也找不到半點蛛絲馬跡,只能老老實實地吃個啞巴虧。
黎螢雖然向來不主張以暴制暴,可想象著秦家兄弟挨了頓黑打的場景,心里卻還是忍不住暗爽。
不過,原本還以為,陸循光是個忠厚老實的悶葫蘆,如今看來,他出手毫不留情,倒是頗有幾分腹黑。
他到底是什么人?黎螢心中好奇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