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曉曉見媽媽是鐵了心的要進去，急的一腦門都是汗，口不擇言道：“你是信她還是信我？”

秦夢雪更加錯愕，小小從來都沒有用這種語氣跟她說過話。

她知道小小聰明、想的遠，身上似乎還有點邪門的能力，所以很多事情都愿意聽她的意見，可這不代表秦夢雪能接受事事都被一個小孩子擺布，能接受她的無事生非、無理取鬧。

再說了，她都已經(jīng)答應(yīng)劉美琴，要幫她帶點布料子回來，要是因為閨女隨口一說就不去了，那以后妯娌之間還怎么處？

秦夢雪沉下臉，嚴肅道：“小小聽話，媽媽知道你不喜歡大舅媽，以后等咱們搬到鎮(zhèn)上，少跟她來往就是了，但是媽媽今天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大舅媽要幫她買布，答應(yīng)了別人的事就要做到，不能言而無信?！?/p>

趙曉曉幾乎跳起來，越著急嘴上就越是沒有把門的，童音帶著微微的哭腔，聲音尖利：“誰讓你答應(yīng)她的？你答應(yīng)她之前為什么不跟我說？”

這孩子，已經(jīng)讓她慣得無法無天了。

秦夢雪沉下氣，看著街上人來人往，想道讓她一個人看著驢車確實不安全，只能把車停在路邊，委托一個擺攤的幫忙看一下，跟著耐心道：“小小聽話，別鬧脾氣，你要是自己一個人呆在這害怕，就跟媽媽一塊進去?！?/p>

“你看看你想吃什么，買點爐果好不好？”

趙曉曉眼見是說不通了，也沒辦法，母女倆一脈相承的倔脾氣，只好道：“媽媽你錢包呢？把錢包給我拿著，不要買多了?！?/p>

“好，聽你的，給你收著?！?/p>

秦夢雪把裝錢的布包從貼身的棉褲里解下來，剛交到趙曉曉手里，沒想到她拿了錢包撒丫子就跑！

秦夢雪叫了一聲，趕緊去追。

趕集的人太多了，趙曉曉在人堆里三轉(zhuǎn)兩轉(zhuǎn)的就沒了影子，剛跑過一個街拐角，還沒喘口氣，就聽見后頭腳步聲咚咚作響，正要跑，就被一把拽住了后脖領(lǐng)子。

“趙曉曉！”秦夢雪的聲音帶著慍怒，趙曉曉閉眼哀叫：“完了?！?/p>

她個子小小的，輕而易舉的就被媽媽夾在胳膊底下，大手輕輕落在她的小屁股上，啪啪兩下，一點也不疼，但趙曉曉還是鼓起嘴巴，眼圈紅紅的。

“少來這一套！”秦夢雪喘著粗氣，又在她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我還管不了你了，是嗎？拿了錢就跑，我平時怎么教你的？”

拎著她就往大眼雜貨店里走。

趙曉曉激烈掙扎起來。

“不！不要！不要進去！”

她大聲喊了起來。

沒有人當(dāng)回事，趕集嘛，跟大人鬧脾氣的孩子多得是，在地上打滾的都有。

小小很少這么鬧脾氣，秦夢雪感覺有點不對了，她把小小放下，蹲下來平視她：“你跟媽媽說，到底為什么不能進，說實話！”

畢竟是以前當(dāng)過老師的人，小孩兒撒沒撒謊她一眼就能看出來。

趙曉曉也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后看著媽媽的眼睛，一字一字道：“那家店老板不是好人，在里面的都不是做正經(jīng)營生的，他們拐賣小孩，拐賣婦女，不要問我怎么知道的，我就是知道?！?/p>

“劉美琴肯定也知道，但她讓你進去，就是故意要害你！”

秦夢雪好似怔了怔，就在趙曉曉以為媽媽要刨根問底，或者接著指責(zé)她胡說八道的時候，卻聽她聲音恍惚道：“人人都知道，為什么沒有人報警，沒有人把他們抓起來？”

這讓趙曉曉也是一愣。

這些都是她前世的記憶，之所以對那間雜貨店記憶深刻，完全是因為千禧年的那個震驚全國的新聞。

一對母子進了這家雜貨店買東西，結(jié)果老板起了歹心，將母親奸殺，又把那個男孩賣去了外地。

但是老板沒有想到，當(dāng)時男孩雖然只有八歲，但已經(jīng)記事了，他親眼目睹了母親遇害的全過程，并將這一幕牢牢記在心里。

多年以后，男孩輾轉(zhuǎn)多省才找回記憶深處的老家，在警察面前指認了兇手，并指引警察在后院挖出了母親埋藏多年的尸骨......

算時間，這件事才過去兩三年，當(dāng)時那對母子失蹤，大家都在傳她是跟人跑了，警察不是沒懷疑過這個老板，可是搜查下來，一無所獲。

趙曉曉恍然明白過來，劉美琴其實未必就確定老板一定會對媽媽下手，但那個老板是個有前科的人，只要媽媽進去了，她就能拿這件事做文章，敗壞媽媽的名聲。

或許連她也沒想到，那個老板死性不改，仍舊是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秦夢雪遠遠地朝雜貨鋪看了一眼，道：“小小，你是怎么知道的？”

趙曉曉默了默，眼中重新煥發(fā)出孩童一般的天真，歪了歪頭，像個好奇的小動物：“知道什么?。啃⌒∈裁炊疾恢溃瑡寢專覀兓丶野伞！?/p>

秦夢雪遲疑地點了點頭：“好。”

她倆誰都沒有發(fā)現(xiàn)，在她們轉(zhuǎn)身離開之后，大眼雜貨鋪里悄咪咪探出一顆頭來。

“老王，那娘們跑了?！?/p>

屋里，一個禿頭帶著棉帽子的男人叼著根煙，煙霧升騰，讓他邪惡的雙眼好似變得遙遠。

“那娘們長得不錯啊，上次老許可說了，他那就缺個好生養(yǎng)的娘們，五百塊錢！”

王大眼呸的吐掉嘴里的煙卷，咧了咧嘴角，露出一口的黃牙。

“去，挑個人少的地方?！?/p>

秦夢雪趕著驢車，路過黃岡子的時候，突然感覺心里毛毛的。

這條路她每天都走，來回不知道多少遍了，還是頭一次心里這么不舒坦。

風(fēng)有點冷，道路兩旁是一片苞米地，落了一場雪之后，看著白茫茫一片......

樹上的麻雀忽地驚起，兩個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漢子提著一個大口袋，一人扯著一邊就要把她往里套！

秦夢雪簡直驚愕到了極點，趕忙猛甩皮鞭，毛驢吃痛，帶著板車拼命地跑，車輪子轟隆轟隆的往前滾。

她反應(yīng)已經(jīng)算快的，可還是來不及了，長長的棍子輪在她的后腦勺上，秦夢雪當(dāng)即從板車上栽下來，昏死過去。

趙曉曉驚恐地瞪大了眼睛，被受驚的毛驢帶著往前跑，眼睜睜地看著媽媽被那些人裝進了麻袋！

那張臉......那不就是電視里的那個兇手的臉？！

過于驚恐之下，趙曉曉張大了嘴，卻怎么也喊不出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