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地攤是投機倒把，這些糖廠職工害怕被牽連，所以只是遠(yuǎn)遠(yuǎn)的嘍一眼，不敢過來。

看來營銷力度不夠，夠了，自然會吸引人上前。

李前程清了清嗓子，大聲喊道：

“秘制嘟嘟蟹，五毛錢一份，不好吃不要錢！”

“正宗川省嘟嘟蟹，瞧一瞧，看一看，五毛錢一份！”

“五毛錢你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dāng)，但卻可以買一份正宗好吃的川省秘制嘟嘟蟹！”

果然。

隨著他的吆喝，有幾名中年女工結(jié)伴走了過來。她們只是好奇，哪里見過擺攤正大光明，還有這么吆喝的？

“小伙子，你這是賣的什么東西??？”

其中一人問道。

李前程微微一笑，“正宗川省嘟嘟蟹?！?/p>

那婦人盯著紅燦燦的辣油和木桶里的嘟嘟蟹，有些眼饞，“你剛才說多少錢來著？”

“五毛一份?！?/p>

“什么？五毛？太貴了！差不多能買一斤豬肉了！”

婦人問完價格，臉上的好奇一掃而空。

其余幾個同伴也是搖了搖頭，轉(zhuǎn)身要走。

李前程仍舊是一副笑臉盈盈的語氣，“要不這樣，您們先嘗嘗，免費給你們來一碗，吃完再決定買不買，行不？”

“真的？”

聽說可以免費試吃，幾名中年婦人不約而同停下了腳步。

“您這飯盒給我，我給您來一份?！?/p>

之前那婦人將自己的空飯盒遞了過去。

李前程也沒小氣，很大方地舀了一勺，直到那飯盒塞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裝不下，這才還給對方。

那婦人嘿嘿一笑，“小伙子真是實誠。”

“這東西怎么吃?。俊?/p>

另外一個婦人，用兩根手指夾起一個，嘟嘟蟹全身都是殼子，不知該從何下口。

李前程從木桶抓起一只，做了個示范。

幾人有樣學(xué)樣，直到秘制蟹黃的美味在各自味蕾上爆炸開來，這才爭先恐后的搶奪起那飯盒里為數(shù)不多的吃食。

“看來效果還不錯。”

她們的反應(yīng)讓李前程很滿意。

誠然，他是靠著嘟嘟蟹和熟食賺錢起家，但那畢竟是五六年之后的事情。他不確定，這個肉少，只能吃點味道的小吃，到底能不能在眼下這個經(jīng)濟環(huán)境不是太好的情況下，受到普通職工的追捧和歡迎。

答案，顯然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

很快，免費的那一碗已經(jīng)被吃的一干二凈。

“小伙子，你這東西好吃是好吃，就是有那么一點點貴。”

“大姐，你瞧瞧我這油，這配料，光這些成本，都得兩三毛。賣五毛錢一份，這是良心價。”

“聽你這么說，那的確不是太貴......”

瞧著幾人猶豫不決，李前程眼中顯露出一抹笑意，提前準(zhǔn)備好的營銷方案再次脫口而出，“要不這樣，半碗我也賣，但稍微提一點價，三毛錢?！?/p>

之前那婦人想了想，覺得買半碗有些吃虧，“算了，我買一碗。”

有了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給你三毛，我只要半碗。拿回家，給我男人開開葷。”

“我要一碗，買半碗多吃虧，整整虧了五分錢！”

“來半碗，最近沒什么胃口，買一點開開胃?！?/p>

最后那個婦人嘴最饞，邊走邊吃，才走出沒多遠(yuǎn)，就已經(jīng)吃完了。于是又回過頭來，找李前程重新買了半碗。

“這是免費給我打廣告呢?！?/p>

本著人道主義，對方只給了半碗的錢，但李前程卻給她打了將近一整碗。

“小伙子，你明天還來么？”

“來。大姐這么照顧我生意，我肯定來。”

那婦人眉開眼笑，夸了他幾句，抱著碗離開，臨走的時候，遇見了幾波工友，對著李前程指指點點，似乎又在替他打廣告。

見有人上前購買，甚至還吃的不亦樂乎。

圍觀的人也都紛紛涌了過來。

“小伙子，我也來一份！”

“我來半份！”

“我來兩份！”

從李家村來糖廠這路上，花了足足一個半小時。但賣掉那二十斤嘟嘟蟹，卻只用了短短二十分鐘。

打包回家的路上，李前程數(shù)著一堆毛票，有十二塊錢。

收益相當(dāng)可觀。要知道，這可是八九十年代，城鎮(zhèn)工人的普通月薪不過才二十左右。

在沒有任何資本，沒有任何集團(tuán)勢力的加持之下，單憑個人的力量，短短二十多分鐘，賺了普通人半個月的薪水。

“錢來的這么快，大概過不了多久，必定有人眼紅?！?/p>

李前程喃喃自語，以他的見識來看，有兩種解決方案，要么做大做強，要么多謀出路。

“或許該找?guī)讉€合伙人？”

想到合伙人，他的腦海中頓時浮現(xiàn)了幾個合適的身影。

當(dāng)然，這是后話。

眼下最重要的是去一趟供銷社，油，糖，調(diào)料，差不多都給他造完了，他揣好毛票，打算去補充一下日用品。要不然明天都開不了張......

縣城供銷社門口。

幾個票販子正在附近晃悠，他們在物色著客戶。

其中就有徐勝利。

來供銷社買東西的人，未必需要糧票。但這里是最好的推銷地點，偶爾就能碰見幾個大方的客戶。把手里的糧票賣出去，能賺不少錢。

此時，一個帶著厚厚眼鏡的青年從遠(yuǎn)處走了過來，看樣子是奔著供銷社來的。這人其貌不揚，但卻穿著得體，身上有股小資的氣質(zhì)，一看就是家境殷實。

仿佛是瞧見了肥羊，票販子們一哄而上，湊了過去。

“同志，要工業(yè)卷么？買縫紉機，電視機，手表，音響都用得上！”

“同志，要糧票么？”

“同志，糖票，布票，面票，我都有！”

眼鏡青年停下腳步，對這一幕并不陌生，“布票來幾張，其余的用不著?！?/p>

徐勝利小聲罵了幾句，走到了一旁的樹蔭下歇腳，突然瞧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扛著一個大麻袋，朝著供銷社走去。

他“咦”了一聲，“那不是李前程那狗東西么？窮的叮當(dāng)響的家伙，來這里干什么？”

也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出于好奇。

徐勝利一側(cè)身，躲到了大樹的背后。

“同志，有工業(yè)卷么？買自行車的。”

李前程走過來的時候，瞧見有幾個票販子，他沒著急進(jìn)供銷社，放下包裹，隨口問了一下。

“有”

之前賣工業(yè)卷的那人打量了他一眼，“要幾張！”

“一張?！?/p>

“一張十塊錢?！?/p>

“我現(xiàn)在不要?？梢缘脑挘o我留一張。大概三四天吧，到時候我來找你買?！?/p>

票販子好奇地瞟了李前程一眼，還是頭一回碰見預(yù)購的客人。

“用不著，票我有的是，我白天一般都在供銷社這邊。錢到位了，直接來這里找我就是?！?/p>

“那行?！?/p>

聽了這話，徐勝利咬牙切齒，“媽的，有錢買自行車，欠我錢不還！”

昨天挨了一腳，現(xiàn)在下面還隱隱作痛。

“李前程，你以為打了我一頓，這事情就這么算了？這幾天找不到你的人，我就守在這里，三天后，非得廢了你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