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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謝謝你了。”安秀兒見兩個惡人離開,心中便是一松,她抿嘴一笑,從籃子中拿出一個好看的蝴蝶形絡(luò)子出來,將它遞到張鎮(zhèn)安手上,道:“這個送給你?!?/p>
張鎮(zhèn)安見到少女塞到他手中的東西,又見少女轉(zhuǎn)身離開的背影,一時(shí)之間越發(fā)不明白,只將東西一收,大踏步的往街尾而去。
安秀兒一個人來到布店,將自己剩余的這些絡(luò)子都賣給這布店的老板娘,十來根絡(luò)子,不過就換了八文錢,買一些針線跟做帕子的絲布就沒了。
將這絡(luò)子放在布店里面賣,一文錢的東西只能夠賣半文錢,因此安秀兒每次上街都會先自行擺攤,最后剩下一些才會賣給這店鋪。
這店鋪的老板娘見她東西織的精巧,倒是挺喜歡她,見她將賣的的錢在她鋪?zhàn)永锩尜I了東西,便又送了她一些碎布,這倒是讓安秀兒蠻開心的,有了這些碎布,再加上從前攢下的那些,她就可以納雙新鞋底了。
“謝謝老板娘?!卑残銉撼@老板娘躬身行禮,這才轉(zhuǎn)身離去。
接下來,她又去給安老爹選了一根煙桿,給梁氏買了一根燒藍(lán)的銅簪子,買好了這些之后,還剩下幾文錢,見到街上有賣紅薯糖的,便花一文錢買了十塊,又花兩文錢給大丫二丫兩個姑娘買了兩根紅頭繩。
買了這些東西之后,她身上便只剩下兩個銅板了,往回走的時(shí)候,她又花一文錢買了兩個雜面饅頭,見到一旁有可憐的小乞丐眼巴巴的看著她,隨手分了他一個,自己拿著一個饅頭邊走邊吃著,這雜面饅頭吃起來有些粗糙,但是她覺得十分香甜。
一到下午,集市就要散了,安秀兒走到街尾,又遇上了村里的幾位嬸子,這些嬸子見到她免不了又拿她打趣一番。
鄉(xiāng)里人,走路都喜歡有個伴,安秀兒回家也不趕時(shí)間了,便同她們一起走著。
經(jīng)過坐船的地方,有這幾個手里稍有余錢的婦人,便跟安秀兒幾個人打聲招呼,準(zhǔn)備坐船回家了,這坐船并不貴,不過是一文錢而已,可是安秀兒摸了摸兜里面僅剩的一文錢,怎么也不舍得。
走水路的話,不過三五里路,而走山路的話,繞了一個大圈子,足足有十里路呢。
一旁的一些嬸子見到安秀兒并不上船,便有些好奇的問她:“秀兒,你怎么不坐船呢?”
要知道安秀兒的爹娘一向是很寵她的,即使家中再窮,可從前她每次來往集市,幾乎都沒有走路過,是以這些婦人見到她今日竟然走路來走路回,覺得有些訝異。
“我的銀錢給家人買了東西了?!卑残銉好蜃煲恍Γ氐?,“跟幾位嬸子走路也好,就當(dāng)是看看這山間的風(fēng)景了。”
“這窮山惡水有什么好看的。”一個胖碩的婦人嗤笑一聲,朝安秀兒擠眉弄眼,道:“你沒錢,但是你可以坐不要錢的船啊?!?/p>
說著,她用眼神示意安秀兒往河面看去,安秀兒一瞥眼,就看到了張鎮(zhèn)安劃著船慢慢的飄向前。
“你不是都要成為他媳婦了嗎?讓他送你一程又如何?”這婦人說道:“正好,讓我們也沾沾光。”
村里面的人大都是怕張鎮(zhèn)安的,但是這里人多,又有安秀兒在這,是以這些婦人的膽子也大了起來。
“是啊是啊?!逼渌膵D人紛紛應(yīng)和,也是想要看看這張鎮(zhèn)安為人究竟如何。
安秀兒并不太想坐張鎮(zhèn)安的船,低頭道:“這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這些婦人看著安秀兒一笑,又有大膽的婦人直接朝船上喊了起來,道:“瞎子張,你未來的媳婦在這,你不送她回家嗎?”
張鎮(zhèn)安早就發(fā)現(xiàn)了這群聒噪的婦人,不過他對她們一向是不予理會的,此刻聽到有婦人叫他,這才抬起頭朝岸邊走去,只見那群壯碩的婦人中,有一個穿著淡綠色衣裳的姑娘,她身姿纖細(xì),站在這群婦人的中間,真正的如同楊柳一般,嬌俏可人。
原來她就是自己要娶的媳婦???張鎮(zhèn)安終于明白,剛剛在鎮(zhèn)上,她為何躲自己身后了。
似乎是感覺到他看過去的目光,安秀兒只看了他一眼,便低下頭去,被這群婦人打趣,她感覺自己的臉燒的厲害。
見到張鎮(zhèn)安良久不說話,這群婦人便也沒有多話了,只對安秀兒道:“看來這張鎮(zhèn)安脾氣果真古怪,聽說他的船一向不讓別人坐,卻沒想到連你都不肯搭呢?!?/p>
安秀兒聽到這群婦人的話,心中覺得有些失望,卻是勉強(qiáng)笑道:“我們還沒有成親呢,他為了避嫌,不讓我坐是正常的事情?!?/p>
“避什么嫌?我們這里這么多人呢?!币晃粙D人聽到安秀兒的話,便反駁道:“我們鄉(xiāng)下哪有那么多的規(guī)矩,你們交換了婚書,你就是他的人了,不過是還沒有過門而已。”
“是啊,秀兒,你以后嫁過去可是要小心了,看他這樣子,說不定跟村里面的李屠夫一樣,最喜歡打女人呢。”有一個婦人說道。
“嘖嘖,要說我們村中的李屠夫,那下手可真狠,看他將她媳婦打的,那臉腫的,從來都沒有好過?!庇钟袐D人嘖嘖說道。
“這瞎子張比那李屠夫要更加的古怪呢?!?/p>
“是啊是啊,秀兒你以后嫁過去,可是要多加小心?!?/p>
她們當(dāng)做安秀兒的面毫不忌諱的談?wù)撨@些,仿佛安秀兒日后就是一個挨打的命。
安秀兒垂下眼眸,她不知道張鎮(zhèn)安是怎樣的人,就連在那黃粱夢中,也沒有關(guān)注過他,但是她覺得張鎮(zhèn)安并沒有她們說的那么可怕,就是可怕,那她也認(rèn)了。
“我們走吧?!卑残銉浩届o的對這些婦人說道,她并不想要同這些婦人談?wù)撨@些。
“上來吧?!本驮诎残銉和白叩臅r(shí)候,張鎮(zhèn)安卻是將船劃到了路邊來,安秀兒停住了腳步,看著船頭的張鎮(zhèn)安頗有些受寵若驚的樣子,那幾個婦人則是嘻嘻哈哈的往他船上走去了。
她們剛剛說那么多,也不過就是想要坐一個順風(fēng)船罷了,安秀兒心中清楚。
“秀兒,你還愣在那里干什么?上來???”一個婦人拉了她一把,安秀兒一個踉蹌,便也跌跌撞撞走到了張鎮(zhèn)安的船里來。
跟想象中的不一樣,安秀兒原本以為他是打漁的,船里面定然全是魚腥味,卻沒有想到,他這船里并沒有這些怪味,反而收拾的很干凈。
小船不大,中間擺放著一張桌子,桌子上放著一壺酒,幾個婦人跟張鎮(zhèn)安打了一個招呼,都各自找地方坐下了,船艙并不大,安秀兒看到里面已經(jīng)沒有了空位,她站在船艙里,有些惶然不知所措。
“你去前面啊?!庇行D人同安秀兒說道,并推搡著她往前走。
或許是張鎮(zhèn)安已經(jīng)允許她們來到了船艙,這些婦人膽子也大了起來,甚至拿張鎮(zhèn)安打趣起來,道:“瞎子張,你看,你娶的這媳婦多好看啊?!?/p>
“是啊,沒想到你人不可貌相,還有這樣的好運(yùn)氣,把我們村里面的一朵花都給娶走了?!?/p>
安秀兒的臉越發(fā)紅了起來,這些婦人看著她這窘樣,都笑鬧成一團(tuán)。
其實(shí)挺好的,安秀兒看著她們鬧的開心,自己也抿嘴笑,這樣鮮活的日子是多么的美好啊。
安秀兒鼓起勇氣來到了船頭,她站在張鎮(zhèn)安的身后,看著他劃船,多了好幾個人,船身明顯沉下去了一些,但他搖著船槳,卻依舊是輕輕松松。
感覺到安秀兒站在他的身后,他連頭都沒有抬,只是說了一句,“你去船艙里面坐著吧,外面風(fēng)大?!?/p>
“沒事,我吹著風(fēng),挺舒服的?!卑残銉夯卮?。
張鎮(zhèn)安聞言便沒有理會她了,安秀兒仔細(xì)的打量著他,他穿著黑色的衣裳,戴著斗笠,身材魁梧,身上散發(fā)著一種凜冽的氣勢,的確有些讓人不敢接近。
安秀兒又想到了村里的李屠夫,李屠夫兇神惡煞的也甚是嚇人,但安秀兒覺得李屠夫跟他根本就沒有可比性,她覺得張鎮(zhèn)安比李屠夫人要好多的。
站了一會,她從自己的籃子里面拿出折疊的椅子坐下了,河水悠悠,碧波蕩漾,兩岸青山綠水,其實(shí)這洛水鎮(zhèn)也挺好的嘛。
微風(fēng)輕輕吹拂她的頭發(fā),往日里,安秀兒不曾仔細(xì)看過身邊這熟悉而又平凡的景色,如今看來,竟然也是這樣的美。
這一段路順風(fēng)順?biāo)?,張?zhèn)安不用搖船槳,船也行的飛快,感覺安秀兒一直在他的身后,他忍不住的回過頭,但見她安安靜靜的坐在小凳子上,皮膚白皙,嘴角噙著笑意,跟這青山綠色融合在一起,好似這山水畫中走出來的人。
他不曾認(rèn)真打量過她的相貌,在今天之前,她甚至都不知道她是誰,只聽媒婆說她長得很美,但他并不在意,他只不過就是想要娶一個女人成家而已,更何況,就這樣一個小山村,能有多美的人?
然而這一刻,她這嫻靜柔美的模樣,卻是如同一片從樹上飄落的柳葉一般,輕輕的落入他的心田,泛起陣陣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