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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福云寺的事情,是景姣聽府中的老嬤嬤念叨的時候得知的。其實(shí)去哪里無所謂,休養(yǎng)了一個月,她覺得自己的腦子越養(yǎng)越糊涂,只想找一個清凈的地方想點(diǎn)事情,陳氏也好,楊氏也罷,都不是她要花費(fèi)精力去應(yīng)對的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榈搅朔鸺抑?,景姣心里忽然就多了幾分感?-和陶青同歸于盡的時候,沈筠大概已經(jīng)不在世上了。也怪她沖動,一心想著同歸于盡,要是再委婉些,找到他的尸骨,幫他安葬好,請個和尚超度去去怨氣也好。
景姣來這里也是一個心血來潮,事先根本沒有打點(diǎn),沒想到這幾日福云寺開壇講經(jīng),不少信徒前來聽經(jīng),當(dāng)中不乏大戶人家包下廂房,等她到了這里之后,一時間竟然沒地方落腳。
車夫已經(jīng)走了,要好幾天之后才來接人,既來之則安之,景姣多番打聽,終于因?yàn)檫@些日子香客信徒多,所以寺院格外的騰出了許多的廂房,但是位置是在偏僻位置,也比不上東西廂房那樣,目前暫時沒有占滿。不過對景姣來說已經(jīng)夠了。
僧人將她安排到了一間房,是大通鋪,一共十人,都是女客,看打扮都是普通人家的婦人,大概是前來為家人祈福。景姣隨意的把包袱放在床頭,身上揣了錢袋子,轉(zhuǎn)身出門晃悠。
福云寺的人的確很多,不知道是不是因?yàn)橛稳硕?,所以連僧人出動的也格外多,黃色的袍子滿山都是,看的景姣眼睛都花了。轉(zhuǎn)了一圈沒什么特別的,她上了寺廟。
因?yàn)殚_壇講經(jīng),所以前來上香的人也特別多,主持方丈身邊盡是人,簡直應(yīng)接不暇,景姣找了個空鋪墊跪下,雙手合十看著坐臺之上巨大無比的金身佛像,心中念了幾句佛偈。
沈筠這個人,如果不是喜歡多管閑事,早就應(yīng)該和他的嬌妻兒女成群,又怎么會落得這個下場?他又知不知道,還未過百年,他這個天賦異稟的廚子就已經(jīng)和她這個混賬徒弟走上了遺臭萬年餓不歸路?
“女施主,佛語有云,萬般皆是空,佛法無邊,參的是世間參不透之執(zhí)念,青燈古佛相繞,理應(yīng)釋懷執(zhí)念,何以女施主在這佛像之前,卻越發(fā)深陷執(zhí)念?”
不知哪里來的一位大師在景姣面前站定,祥和的勸說。
景姣似笑非笑的看了大師一眼,站起身來:“大概是......佛祖也沒辦法度化我?!?/p>
大師笑了:“佛法可度世人?!?/p>
景姣:“倘若不是今世之人呢?”
大師一怔,似乎沒有明白景姣的意思,然而景姣已經(jīng)不想在這里浪費(fèi)時間了,拍拍屁股直接走人。
開壇講經(jīng)本就是一個十分無聊的事情。景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看著滿山的翠綠,苦笑了一下。
“聽說了嗎,肅京中又要開始選新的御廚了!”
“你怎么知道的?!”
說話的人語氣十分的得意:“我家那口子,也不知道哪里搞到了門路,我兒子馬上就能去薛家做工了!”
“薛家!?你說是給皇帝做飯吃的薛家???”
“可不是么!聽說啊......”聲音變得小心翼翼了一些:“咱們楚國如今遍地美食,都是薛家的功勞!很多年前啊,皇帝還是太子,薛家不僅鏟除了皇宮里要毒害太子的奸人,還用飯菜治好了太子,飯菜啊,丁點(diǎn)兒藥都沒用!這么多年,薛家可受寵的很!”
接著是一個艷羨的聲音:“那你兒子去了薛家做工,一準(zhǔn)兒當(dāng)個官兒呢!”
“瞎說......哈哈哈......”
兩個婦人挎著籃子要去寺廟為自己的兒女祈福,講著講著就小作了一團(tuán),可當(dāng)她們路過一個相貌出眾的女子面前時,不約而同的多看了她一眼。女子面色沉冷,一雙拳頭緊緊握拳,看衣著打扮必然是有錢人家的小姐,兩個婦人怕碰到什么是非,加快步伐走了。
景姣站在原地,緩緩地轉(zhuǎn)過頭,看著匆匆離去的兩個婦人,腦子里不僅有她們剛才的對話,還有那些說書人口中的故事......
無恥師徒......卑鄙奸人......
一個個尖銳的字眼一下又一下的刺痛著景姣敏感的神經(jīng),昔日里沈筠的諄諄教誨與那些尖酸刻薄的言語在這一刻胡亂的攪在了一起,幾乎讓她再次頭疼。
沈筠的確不在了,可是那些不實(shí)傳言卻一直存于楚國,被那些一心想要成就自己的人一遍又一遍的粉刷,用他們師徒的犧牲換來的榮華富貴,這么多年來,他們居然也享受的心安理得???
景姣想事情想得有些出神,腳步朝著山腳人跡罕至的林子慢慢的走,忽然間,她的脖子上一涼,粗鄙的呼吸聲在身后響起:“小娘子,想活命的話,乖乖地跟我們走!”
景姣這才回過神來,可是已經(jīng)晚了。兩個大漢要將她這個嬌.小的女子帶走簡直是易如反掌,在加上這地方已經(jīng)是偏僻之地,人群都聚集在上面的大殿里。貼著脖子的刀刃讓景姣沒有一絲反抗的被帶走了......
山腳下的林子在往深處就是野地了,兩個大漢熟門熟路的把景姣帶來了一個山洞。景姣并非不想逃,而是這樣懸殊的力量對比讓她根本沒地方逃!
兩個大漢露出了色瞇瞇的神色,挾持著景姣來的時候,手也不老實(shí)。景姣心平氣和的告訴自己,這不是自己的身子,方才把心里的憤怒忍了下來!
然而她能忍,兩個大漢不能忍!
景姣咬咬牙,起身就要往外逃,結(jié)果被一個大漢抓住袖子,狠狠一撕,不僅把人帶回來了,還撕爛了袖子,露出了白嫩的胳膊!
兩個大漢眼睛都直了,咽了咽口水就要撲上來!景姣直接被他們狠狠壓住,他們的手游走,幾乎瘋狂!
“臭娘們!老老實(shí)實(shí)地,自然不會殺你!”
景姣的聲音冷如寒冰,她咬著牙:“那你們你就等著被我千刀萬剮做成下酒菜!”
“啪!”一個巴掌狠狠地排在了景姣的臉上,景姣只覺得天旋地轉(zhuǎn),又覺得有點(diǎn)可笑--如果老天要讓她遭遇這些,又為什么要讓她活過來?。?/p>
“啊--”兩個大漢忽然慘叫起來,雙目圓整,渾身僵硬。他們的手慢慢的從景姣身上離開,緩緩的撫上了自己的后頸,再拿下來看時,已經(jīng)是鮮血淋漓。
一滴,兩滴。血從大漢的脖子滑下,滴到了景姣的臉上。隨著兩人一左一右的倒下,站在他們身后的那個瘦小身影也顯露了出來......
景姣聲音沙?。骸笆悄?.....”
男孩一臉恐懼的看著倒下去的兩個人,他的雙手沾了血,景姣飛快的回過神來,望向身邊兩個大漢,只見他們的脖頸后面都插著被削尖了的木刺,說時遲那時快,景姣想也不想的就攏著衣服沖起來,一把抓住那個男孩逃離了山洞。
身后隱隱約約還有大漢的痛苦聲音,景姣拉著那男孩一直到兩人完全聽不到聲音的時候,才喘著粗氣坐下來。
衣服已經(jīng)被撕爛了,景姣暗暗地罵了兩句,再次攏了攏衣裳。
忽然,身上一沉,一件外衫披在了她的身上。景姣蹙眉一看,竟然是那天她送給男孩的那件外套。并沒有想象中的臟,相反的,他好像還洗過一次。
景姣這才注意到他身上還背著個小包袱,外套應(yīng)該是裝在包袱里的。不過,外套雖然干凈,男孩的身上和臉卻臟兮兮的,跟個小乞丐似的,她能一眼認(rèn)出他來當(dāng)真是眼神好!
“你怎么會在這里?”
男孩沉默。
“說話!”
他抿著唇,從破爛的衣襟里摸出個什么東西來,景姣看了看他攤在手上的東西,不由得一怔。
這床笫之間助興的藥,他一個小孩子怎么會有?
“你從醉仙居拿出來的?”
男孩搖頭,又抬手指了指山洞,景姣這才察覺他的睫毛很長,一雙眼睛漂亮極了,垂眸低看的時候,還有幾分賞心悅目。他指著山洞的方向......所以是從那兩個人那里偷來的?
景姣沒有料到今天會有這樣的遭遇,也沒有考慮為什么這個孩子會出現(xiàn)在這里。但是很快,老天給了她一個答案。
“塊!到處搜索一番!一定要找到人!”吆喝聲從遠(yuǎn)處傳來,景姣剛才一番掙扎,現(xiàn)在又跑的精疲力盡,聽到似乎有人群過來,本能的想要去回應(yīng)。
可是還沒等她開口,那男孩忽然撲上來捂住她的嘴巴。景姣詫異的看著神色緊張的男孩,一瞬間仿佛明白了些什么,她輕輕地點(diǎn)點(diǎn)頭,試著將男孩的手拿開,男孩見她沒有要去找那些人的樣子,無聲的收回了手,連表情都松懈了幾分,仿佛是做完了一件大事。
景姣不再浪費(fèi)時間,她看了看周圍的路,把身上的外衫緊了緊,摸了摸尚且在腰間幸存的錢袋,忽然一怔,心中的一個猜測越發(fā)的被確定,好在這一怔也是飛快的,回過神來,她拉著男孩從隱蔽的小路悄悄離開了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