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拉著我去大堂前，嘟囔著好歹是我生辰，總得露個臉。

在門口迎面撞上了個姑娘，抬眸尋去，是沈重年的表妹，柳芊芊。

可我分明沒有請她。

她見我微微俯身行禮，溫溫柔柔的塞了一只鐲子到我手中，“姜姜姐這是我的一片心意，今日沈哥哥來晚了您莫要責(zé)怪他。是我拉著他賠我替您選禮物的?！?/p>

她抬手間，我隱約問到了和沈重年身上相同的味道，仔細(xì)看了眼她的頭發(fā)，和沈重年身上的一般粗細(xì)。

心下了然，我斂了神色，“我必然不怪你的沈哥哥，只是你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成日游手好閑，我替你安排一個好夫婿吧?！?/p>

此話一出，齊商擺了擺手中的折扇，走到柳芊芊身后，嬉皮笑臉?！拔铱闯菛|王大人甚是不錯?！?/p>

“我看不錯，人家家財萬貫，年紀(jì)與柳姑娘父親一般大，指不定哪天嗝屁，柳姑娘坐擁萬貫家財呀?！?/p>

“不知劉姑娘聽過內(nèi)閣首輔嗎？他沒有妻子，把你獻上去你可就高飛了??！”

內(nèi)閣首輔至今都是非常神秘的存在，除了皇帝外無人知道他的真實面孔，早朝也去得少。

聽聞他是個老妖怪，奇丑無比，無臉見人，但是卻無比兇殘。

我之前并非沒有做過操控他人婚姻之事，再加上民間以訛傳訛，更離譜的情況也不是沒有。

在我和齊商的一唱一和下，柳芊芊臉色一白，哭腔道，“你們這么對我，沈哥哥是不會放你們的！”

說完她就要跑。

不提沈重年還好，一提我就來氣。

我抓住柳芊芊的胳膊，抬手就是狠狠一個巴掌，“我也不會放過你的?！?/p>

本來我和沈重年的婚約只是名門貴族之間知道的，現(xiàn)在平民百姓也知道了。

我卻沒有往日沈重年來提親那般開心，反而心里堵堵的。

柳芊芊那丫頭還真是把我給她的幾巴掌發(fā)揮到了最大作用，如今民間全是討伐我的聲音。

說我小肚雞腸，二人清白我卻容不下他人。

說我心思狠毒，身為女子本該接受丈夫三妻四妾。

說我不得好死，對未婚夫的表妹下此毒手。

丫鬟告訴我沈?qū)④妬砹?，我讓她放人進來，興師問罪或是干什么我都不在意了。

他沖進來一把抱住我，手掌心摩挲著我的發(fā)絲，溫?zé)岬臍庀⑷鱿隆?/p>

“姜姜實在是對不起，表妹的事情我已經(jīng)知道了，我沒想到你會誤會?！?/p>

我冷笑一下，反問道，“誤會什么？那日你身上的胭脂香不屬于我，頭發(fā)絲也不屬于我?！?/p>

他古井無波的深眸中劃過一絲波瀾，輕聲安撫解釋。

他說陪柳芊芊為我挑選禮物時，她耐不住酷暑，暈倒了，作為表哥他怎可能袖手旁觀，是他抱著柳芊芊到郎中處，夜晚才誤了時辰。

我垂眸盯著青石板上的裂痕，喃喃道，“該讓下人把這青石板換換了，裂了的我不要?！?/p>

他慌了，低著頭認(rèn)錯。

“姜姜我知道你最懂事了，嗯？”

“我懂什么事？全城的人都知道我阮姜姜是京城第一惡女，你就護著你那表妹吧?！?/p>

本想和他斷了，但這么多年的情意卻不假，我對他一心一意絕無二心。其實這個時候他只要發(fā)誓與表妹恩斷義絕，我很立馬原諒他的。

可他呢？

還記得初見時，我被名門貴女?dāng)D兌，罵我沒有娘親，罵我野種，罵我沒有教養(yǎng)。

我撿起石頭奮力向她們砸去。

扔不準(zhǔn)，我再扔。

她們圍上來打我，罵我，但敢對我動手的人也不多，她們顧忌我爹的權(quán)勢。

我打瞎了一個小姐的眼睛，另一個小姐的臉被我抓花。

雖然我占據(jù)上風(fēng)，但我精疲力盡了，我被她們推下池塘，我不會水啊。

就在我以為要和娘親團聚時，一個白衣少年將我從中救起。

再次睜開眼時，沈重年在我跟前。

我記得我被打的時候他在旁邊看著，但我現(xiàn)在沒心情和他斗，我好冷。

我冷聲道，“送我回尚書府，我給你十金。”

“我送你回去，不收你錢。”

他聲音很輕，與硬朗的面部輪廓形成強烈對比。

“你看到了，世家小姐的臉我抓花的，眼我打瞎的。”

他沒回我，說我扔石子不準(zhǔn)，他教我。

我打人不疼，他教我。

我信了，總是去將軍府找他。

父親教我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尤其是救人性命者，更甚。

話本子里告訴我救命之恩以身相許。

我對沈重年的感情越來越深，也越來越復(fù)雜，但是大多數(shù)都是源自于他從黑暗中將我救贖。

但京中把我當(dāng)做人看的人屈指可數(shù)，時間久了我喜怒無常，尤其是有人激怒我時。

這些事情沈重年分明清楚的。

我心痛極了，曾經(jīng)教我反擊的人現(xiàn)在卻拿著最利的劍捅我的心窩。

我深吸一口氣，抓起一旁的茶盞，狠狠地砸在他的額頭，血水順著茶水流下。

“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