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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電子語音剛落,一名身穿官服的中年人自午門邁進,與被拖出去的陳演擦身而過。
百官面面相覷。
只見此人身穿坐蟒服,腰纏白玉帶,頭戴金絲冠。
竟然是一品大員的服飾!
而殿下眾臣卻沒人認識。
即便是如此緊張氣氛下,眾人依舊開始竊竊私語。
朱慈炯看著走進來的中年男人,心懷大慰。
待得議論聲漸漸停止,朱慈炯才緩緩說道:“諸位臣公,可識得此人?”
眾臣紛紛搖頭。
朱慈炯哈哈大笑,從高臺之上走下,攬住中年男人的肩膀,讓他面向群臣。
“此人乃是永樂十九年辛丑科進士,正統(tǒng)十三年兵部尚書,因立下不世功勛,被加封為少保的于謙于廷益!”
話音落下,文武百官無不駭然變色。
身為大明官員,對于“于謙于少保”的名頭,又有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正是此人,在“土木堡之變”后,大敗也先,將大明王朝延續(xù)至今。
可他明明是已經(jīng)作古接近兩百年的古人?。?/p>
京都之中,還有他的祠堂,每日都是香火鼎盛。今日居然活生生地站在這里。
于謙緩緩跪地:“臣于謙,見過陛下!”
一時間,周圍的氣氛陷入古怪之中。
過了良久,
錦衣衛(wèi)指揮使駱養(yǎng)性帶頭高呼:“天佑大明!降下千古忠臣!”
百官紛紛回過神來,齊聲大喊:“天佑大明!降下千古忠臣!”
朱慈炯看了駱養(yǎng)性一眼。
只這一眼,便讓駱養(yǎng)性噤若寒蟬。
朱慈炯不再看他,轉(zhuǎn)頭對于謙說道:“于愛卿稍待片刻,朕先將這些瑣事料理完。”
于謙行禮:“臣遵旨!”
說完泰然自若站在隊伍最前。
朱慈炯在龍椅上緩緩坐下。
“黨崇雅出列!你勾結(jié)闖賊,連夜外逃,乃叛國之罪!”
“衛(wèi)周祚出列!你......”
二十名昨夜打算潛逃的官員被一一抓捕,砍頭。
無一例外。
午門外,已是一片血泊。
聞訊趕來的京都百姓圍在午門外,紛紛指指點點。
“哎,聽說了嗎?昨天李闖圍城,是靠咱們的三皇子率軍給殺了回去!”
“聽說是三皇子單槍匹馬,殺到李闖老巢,差點就砍了李闖的腦袋!”
“誰說是差點,明明已經(jīng)砍了!要不然他們撤軍撤得這么干脆......”
“這些人聽說是通敵叛國的,活該被砍腦袋!”
......
皇城之中,眾臣噤若寒蟬。
無論有罪與否,都是兩股戰(zhàn)戰(zhàn)。
有些甚至已經(jīng)不顧禮儀,跌坐在地。
唯有站在最前的于謙泰然自若,目不斜視。
朱慈炯神色稍緩,看著臺下眾臣,淡淡說道:“大敵當前,有些許意志不堅定者,只要不是犯下大錯,朕可既往不咎。”
“只誅首惡,不計小過。”
“但諸如叛國求敵、賣官鬻爵等大罪,朕定斬不饒!”
“孫得功,馬光遠,沈志祥出列!”
“爾等雖沒有外逃,但與呂維祺、曹化淳勾結(jié),計劃放開京都大門,任由李闖出入,可有此事?”
孫得功三人立即癱倒在地。
“謝升,金之俊,胡世安你們暗中為張獻忠輸送糧草,你們可知罪?!”
“沈維炳......”
朱慈炯將這些明面上正義凜然、實際與賊寇暗通曲款的大臣一一點出。眾人皆是惶恐不已。
最惶恐的,莫過于錦衣衛(wèi)指揮使駱養(yǎng)性。
他身為指揮使,負責的便是監(jiān)察百官。
可就在他的眼皮底下,就在京都之中,他居然對這些事一無所知。
而且,更讓他感覺恐怖的是,這些消息,朱慈炯又是從哪里得知的?
不用經(jīng)過審訊,只是看這些大臣的表現(xiàn),駱養(yǎng)性便知道,當今陛下所說俱是實情。
除了六千戚家軍,陛下難道還在暗中布置了無數(shù)的探子?
抬頭看看最前面昂然挺立的于謙于少保。
駱養(yǎng)性悚然一驚——難不成當今陛下真是仙人臨凡?!
“駱養(yǎng)性!”
正在惶恐間,只聽得高臺之上,陛下正在喊自己的名字。
他倉皇跪地,不斷地磕頭求饒。
嘴里喃喃說道:“臣駱養(yǎng)性知罪,請陛下饒過罪臣小命!”
“既已知罪,你便說說,自己犯了何罪?”
駱養(yǎng)性瞠目結(jié)舌。這讓他從何說起?。?/p>
朱慈炯冷哼一聲,冷冷說道:“口稱知罪,卻又不說自己犯了何罪。那好,你聽著,朕給你一一道來!”
“崇禎三年,你拿三千兩白銀賄賂前錦衣衛(wèi)指揮使,犯了行賄之罪!”
“崇禎五年,你升任千戶,借宴請名義收受白銀一萬余兩,并珍寶古玩共計四萬兩!”
......
“崇禎十七年,你身為錦衣衛(wèi)指揮使,卻無視百官叛逃,犯的是瀆職之罪!”
“朕所說,可有一句虛言?”
駱養(yǎng)性早已癱軟在地。
他勉力爬起,匍匐在地:“臣知罪,臣只求一死!”
皇帝前面點名之人,無一不是判了“斬首示眾”。
現(xiàn)在輪到駱養(yǎng)性,他已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不敢再有半分乞求饒命的想法。
“罷了!”朱慈炯淡淡說道,“朕念你昨日今日首倡有功,便饒你死罪!”
“自今日起,家產(chǎn)全部充公,其他罪責暫且記下,便讓你戴罪立功吧!”
駱養(yǎng)性喜極而泣,不停地跪地磕頭。
朱慈炯略一擺手。幾名侍衛(wèi)將駱養(yǎng)性拖了下去。
“朕方才說過,大罪不饒,小罪不計?!?/p>
“李永芳,孟喬芳你們貪墨財務(wù)分別有一百萬兩、三百萬兩,朕饒你們不死。”
“白廣恩今日回家后,將收受的錢財全部上交,朕便既往不咎。”
李永芳等當即跪地磕頭。
接連點出幾個貪污受賄的官員,朱慈炯緩緩?fù)鲁鲆豢跉狻?/p>
“可恨之人固多,但此次京都被圍,也不免有些有功之臣?!?/p>
他掃視全場,緩緩說道:
“東閣大學士范景文上前聽封!”
范景文惶恐上前。
朱慈炯緩緩說道:“范公盡忠守節(jié),封你為內(nèi)閣次輔?!?/p>
次輔是僅次于首輔的存在。在大明官員中,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范景文一臉無措,蠟黃消瘦的臉上滿是不解。
朱慈炯微笑說道:“朕知道,范公早在三日之前便開始絕食,你所作絕命詩‘誰言信國非男子,延息移時何所為’,朕聽之心中有愧?!?/p>
“我大明得此良相,善莫大焉!”
范景文跪地匍匐,泣不成聲。
原本還竊竊私語的眾人,頓時默不作聲。
“左副都御史施邦曜出列!”
“你昨日題詩‘愧無半策匡時難,但有微軀報主恩。’題畢自縊,幸得家人救醒。朕便封你為御史中丞!自今日起,便是你‘報主恩’之時!”
“大理寺卿凌義渠,昨日以頭觸柱,頭破血流,給家父留下遺書‘盡忠即所從盡孝,能死庶,不辱父?!?/p>
“凌父何幸,有此純孝之子。便封贈凌父為中議大夫!凌義渠今日入閣。”
“刑部右侍郎孟兆祥......”
“左諭德馬世奇......”
“戶科給事中吳甘來......”
“御史陳良謨......”
......
朱慈炯從容不迫,將這些原本歷史上隨著明朝覆滅而自殺的人一一封賞。
臺下眾臣驚懼之心漸漸散去,議論之聲嗡嗡響起。
只聽得上方高聲喊道:
“庶吉士魏學濂!”
庶吉士嚴格意義上來說并不是官職,只是在翰林院讀書,自然也就沒有什么品級。
站在后方的庶吉士魏學濂茫然出列。
朱慈炯緩緩笑道:“魏學士不必惶恐,朕招你上前,是聽聞你昨日做過一首絕命詩?!?/p>
魏學濂倉皇跪下。
朱慈炯慢慢吟誦:
“忠孝千古事,于我只家風。
一死輕鴻毛,臨難須從容。
有血灑微軀,官卑非侍中。
有舌且存之,亦遜常山公?!?/p>
“好!好一個‘一死輕鴻毛,臨難須從容。’”
朱慈炯哈哈大笑。
魏學濂低頭不語。
朱慈炯看他一眼,又看一眼站在最前面的于謙。
“今日著你入內(nèi)閣!”
話音剛落,臺下嗡嗡的議論聲頓時變成一片嘩然。
從一個沒有品級的庶吉士,直接提拔成為內(nèi)閣成員。
這是大明數(shù)百年以來都未曾有過的提升速度!
于謙踏前一步,沉聲說道:“臣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