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湛把煙灰撣進(jìn)那酒瓶子里，不敢看她，就怕她一哭，他心軟就什么都答應(yīng)了。

“那我明天就開始還，我可以給你家做農(nóng)活，給你洗衣做飯?zhí)?，給你看店，工錢你隨意給我開?！?/p>

方湛就想問她，你都愿意做牛做馬了都不愿意嫁給我？

只是想著也沒問出口，又狠狠吸一口煙，他答應(yīng)了：“好，你來我家做事，管吃管住，論天來算一天一塊錢?！?/p>

這錢可不低，要說那些到城里做臨時工也就這錢。

“可你還得上學(xué)，就假期回來那么幾天，算來等你還完這錢，我還是成爺了，怕是不指望你這筆錢討媳婦了?！?/p>

蘇九芽怕他反悔，急忙道：“我念大學(xué)可以想辦法賺錢的，雖然不多，但是都給你，等我大學(xué)畢業(yè)肯定賺的更多。”

方湛不說話，卻突然站起來，從搪瓷杯里竟然掏出個蘋果來，他走到窗邊遞給蘇九芽：“拿著?！?/p>

她只是看他，沒接。

“你連我的蘋果都不吃，還說什么大話要在我家做事。”

蘇九芽便趕緊把蘋果接來，蘋果泡過熱水表皮有些變色，捂在手里暖烘烘的。

方湛已經(jīng)關(guān)掉雜貨鋪的燈走出來，他拉鐵門上鎖，外面的燈也關(guān)掉，手里的手電筒亮起來：“走吧，送你回去?！?/p>

“我自己能走?！碧K九芽怕自己轉(zhuǎn)身，今晚的話又不算數(shù)：“我還是想立字據(jù)。”自己倒不會反悔，就怕眼前這人反悔。

“好啊，上你家去立，我文盲，沒紙筆，你總有吧?！?/p>

蘇九芽不想他上自己家，可好像又沒有辦法，掉頭就走在前面。

周秋蘭坐在伙房縫舊棉襖，等著蘇九芽回，她一只眼已經(jīng)看不清，只有一只眼，總是看不準(zhǔn)，好幾回都讓針尖扎手，好在這手繭厚的，扎進(jìn)去也不疼。

聽著院門嘎吱的推開，知道蘇九芽回來了，忙起來：“芽兒，過來泡泡腳，暖和?！?/p>

沒聽吱應(yīng)，就放下手里的活，走到門外看著蘇九芽后面跟著個高大的男人，心里頭咯噔一下，細(xì)看是方湛，心才緩下去：“三水，你咋來了?！?/p>

“嬸沒睡呢？我來跟九芽談點事。”

蘇九芽嫌他太熟絡(luò)，瞪他：“這里?！彼约何萑ィ钟X得領(lǐng)著個男人進(jìn)自己房間不大好，又回頭來：“你在外面等?！?/p>

“你這孩子，這外面下雪呢，讓他外面等，回頭凍壞了你開拖拉機(jī)替他到城里進(jìn)貨去。”

周秋蘭發(fā)話，方湛當(dāng)然就進(jìn)屋去。

蘇九芽房間不大，收拾得很干凈，有淡淡的女孩子的香氣。

四面抹著墻灰白白一片，床尾對立那面整整齊齊貼著各類獎狀，小學(xué)到高中，幾乎貼滿整面墻。

“可真厲害?！狈秸坑芍愿袊@。

蘇九芽沒理，坐在書桌拿出紙筆就開始立字據(jù)。

周秋蘭欣慰這女兒開竅，也不貼著打攪，洗個腳去屋里睡了。

方湛在屋里看一圈，走到蘇九芽身后站著，看她一筆一劃地寫著協(xié)議，字體工整秀氣，跟人一樣好看。

“我都這么依著你了，是不是也可以提自己的要求？”

蘇九芽停下筆，稍稍遲疑，開口道：“只要不是過分的可以提?！?/p>

“你知道我那600塊本是用來討媳婦的，我爸六十好幾了，這媳婦沒討進(jìn)門，他不會罷休的。”

說到這里方湛干脆就放開說：“所以你既然答應(yīng)到我家做事，不如就到我家吃住，至少在我爸看來，他覺得我是討著媳婦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