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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徐明薇不理她們,繼續(xù)吩咐道,“四房的事情就到這里為止,還有誰在背后偷偷議論傳話的,要是被我聽到,杖責(zé)二十,都挺清楚了沒有?”
婉柔幾人知道自己這小主子雖然才五歲,話又少,卻是說了便擲地有聲的。只好收了臉色,各自矮身行禮道,“知道了?!?/p>
徐明薇背了手回了房,那一副小大人的樣子落在明月居眾奴仆的眼里,說不出的滑稽可愛??烧l也沒膽子在她背后笑一聲,都恭恭敬敬地彎腰目送了,直到人走遠(yuǎn)了才敢直起身來。
婉婷拍著胸口直嘆,“唉喲,七姑娘這樣的臉色還是上次趕奶媽子的時候才看到過呢,害我差點連魂都被嚇出來了?!?/p>
婉儀扭頭問婉容,“婉容姐姐,姑娘這到底是生的什么氣???”
婉容卻一指頭戳到了婉婷的腦袋上,“你真是蠢得被人當(dāng)了跳板都不知,還是收了那徐婆子的錢?”
婉婷大呼冤枉,辯解道,“婉容姐姐把我當(dāng)什么人了,那幾個油錢也是我能看得上的,我是看著昨天六姑娘也在,菜上得好些也無可厚非,誰知道五姑娘心眼比芝麻針眼還小,這樣都能鬧出事情來。我可真是冤死了?!?/p>
“姑娘叫你辦的事趕緊去辦了吧,回頭又找罵。還有那徐婆子以后別讓她上大房來了,心眼多了也惹人煩,省得姑娘見著了又要生氣。你們也聽見姑娘的話了,把自己嘴巴縫緊了,我們在這里看四房的笑話,外頭還不是在看我們徐家的笑話,要知道這一筆可寫不出兩個徐字?!?/p>
婉柔婉儀這才明白了徐明薇的用心,心道自己險些釀出禍來,為著四房的五姑娘把自個姑娘的名聲給連累了,那才叫何苦來哉!再說她們姑娘正在進(jìn)宮做伴讀的風(fēng)口上,這萬一要是出點很么差錯,賣了她們幾個都賠不起啊。
婉柔連忙打嘴,眾人悻悻然地看了幾眼,才各自散去不提。
婉婷得了婉容的囑咐,也怕動作慢了招徐明薇的嫌棄,拿了銀子立刻便往大廚房去了。
四房今天早上的那點動靜,徐婆子耳聰目明,自有小丫頭們和相熟的婆子們過來說了,心里叫一聲糟,心想這回可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也不知道大房和二房那邊是什么態(tài)度,指不定要拿自己做伐子,好生約束一下這家里的風(fēng)氣呢。
徐婆子這一早上都等著頭頂上那把刀落下來,早飯也沒心思好好做,都交給了底下的灶邊。大廚房的奴仆們昨晚胡鬧了一場,吃得酒醉,一覺醒來聽了四房的事兒,哪里還敢躲懶偷閑,盯著頭暈也將幾個姑娘處的早點都送了過去。
這次徐婆子也不敢耍奸,三個姑娘的院子里送的都是一樣的紫米粥,合六樣小菜,點心也是一式的綠豆馬蹄糕,并不見厚薄了哪一房。二房季氏那里卻是額外添了一盅百合蓮子羹,也不知道徐婆子是不是抱了指望這盅百合蓮子羹能下下季氏心火的想法。
沒想到這頂頭的刀還沒落下,徐婆子倒等來了大房院子里的婉婷姑娘和昨天的賞銀。
“喏,七姑娘賞你的,嬤嬤收著吧。昨天晚上的菜姑娘雖吃著不好,嬤嬤畢竟也是花了錢做了這破例的,該給的銀子姑娘也不遠(yuǎn)拖著你的。只是這大廚房里的事也多,以后嬤嬤不必再另外做別的親自送來了,姑娘自小就不挑口,跟著二房四房的一樣讓小丫頭們送過來就行......”婉婷嘴上說得還客氣,可那上挑的眼角分別寫著鄙夷,也不待徐婆子回話,譏笑著將那裝著賞銀的荷包塞到了她手里。
徐婆子便知七姑娘并不愿意跟四房直接對上,自己算是想拍馬屁的,結(jié)果拍到了馬腿上,大房這條路,恐怕就是走絕了的。
她肅著臉,將那荷包好生接過了,才歉然道,“都怪婆子自作主張,一點點小事,倒給七姑娘惹麻煩了,還望婉婷姑娘念在這同府做事的份上,為婆子多在姑娘跟前說些好話,莫惹了姑娘的厭?!?/p>
婉婷見她年紀(jì)一大把了,還對著自己畢恭畢敬的,一時心里也不忍,倒收了幾分張狂。心里顧忌著徐明薇,也不敢把話說死了,和徐婆子虛接了幾句,便收腳回了明月居。
婉婷回到院子的時候,徐明薇正在小書房里練字。她年紀(jì)小,手腕還沒力氣,卻偏偏要吃著苦頭綁了沙包在手腕上,才開始那幾天,綁沙包的那里手都是腫著的,看得一干丫頭們心疼得不行。
“事情辦好了?徐婆子那里話帶到了沒有?”徐明薇聽見腳步聲,連頭也不轉(zhuǎn)一下地說道。
婉婷心里暗叫一聲,姑娘這耳朵也是神了,房里幾個人走路再輕,她都能聽得出來是誰,當(dāng)下收了臉色,沉聲道,“回姑娘的話,銀子已經(jīng)給了徐婆子,她倒不是個蠢人,聽出姑娘的意思了,還怕姑娘怪罪,讓奴婢在姑娘跟前多說些好話呢。”
說話間徐明薇一張大字已經(jīng)寫得了,婉婷連忙挽了袖子上前接過,在窗口處吹干了墨,贊道,“姑娘這字寫得是越來越好看了。”
徐明薇聽了回頭看來,笑道,“這橫不是橫,豎不是豎的,有什么好看的?”
婉婷著急道,“奴婢雖然是個不認(rèn)字的,卻是真心覺得姑娘這字寫得好看極了?!?/p>
徐明薇笑著搖頭,也不跟她爭辯。下頭人的奉承也只能聽聽就作罷,她自己心里清楚,寫字這門功夫算是童子功,她滿打滿算也只正經(jīng)練了兩個來月的字,不過是勉強(qiáng)能把字給寫囫圇順了,離風(fēng)骨還遠(yuǎn)著呢。
婉婷見她不做聲,又提著腕在宣紙上寫字,乖巧地立到了一邊,等徐明薇寫完一張,就手腳麻利地將紙給收走,在窗前吹干了疊起。
練完了既定的二十張大字,徐明薇才換了支小的,對著字帖又埋頭臨了起來。
之前她打量著房里的丫頭們都不識字,臨摹字帖臨得煩了就隨意寫些東西,結(jié)果昨天就被徐明梅給看到了。幸好大家年紀(jì)都還小,并不賞得好詩詞,不然昨天那一首詠梅非得惹禍不可。
抄古人一兩句詩詞是容易,可要是憑著這個樹起了才名,不是自己的東西,總歸會有露餡的時候。再說這傳世的古詩詞里頭還有不少的典故和地名,細(xì)究起來,破綻百出,加上徐明薇也就上學(xué)的時候背過幾首,出社會的這么多年了,哪里記得清楚,沒幾首能背囫圇的,這零零落落的拿來現(xiàn),豈不丟人?
本來她的身份地位也就擺在這里,不必靠著這點才名替她添磚加瓦。她對自己的要求,不過是跟其他小姐們在一起玩耍行酒令的時候,能逃得過罰酒就夠了。
從今后,可不能再亂寫東西了。徐明薇心里記了一筆,回頭看,卻見婉婷歪著腦袋在她邊上看,眼里閃著稀奇的光,仿佛她在宣紙上寫的不是字,是金子似的。
“怎么,想學(xué)?”徐明薇笑道。
“不不不......”婉婷連忙擺手否認(rèn),讀書認(rèn)字這種好事哪里是她們這些下人們可以想的啊。
“又不是什么難事,你們在院子里伺候,能認(rèn)著幾個字也是好的,至少日后不會找不著我要交的功課了?!毙烀鬓毕肫饋砩洗尾恢朗峭矜眠€是婉儀,把她放在桌上第二天要交給房師傅的功課跟其他練字的紙一起收了,結(jié)果要交的時候找不見,可費了好些功夫才從一堆準(zhǔn)備要燒掉的紙里救回來了。
從那次之后,小書房里就多了個規(guī)矩,姑娘用鎮(zhèn)紙壓著的東西就不必收拾,省得和那次一樣,反幫了倒忙。
婉婷一聽她說起這個,便有些臉紅,那天當(dāng)值的正是她和婉儀,收拾筆墨的是婉儀,她才是收錯功課的那個。還好姑娘寬厚,找到了便作罷了,也不曾追究過她們兩個是誰犯的過錯。這要是在別的院子里,碰上像四房那樣的,打罵幾句都還是輕的。
婉婷給自己找借口道,能學(xué)些字也是好的,下次姑娘再要找什么,就不必指著顏色大小說半天了,當(dāng)下欣喜道,“姑娘真愿意教奴婢們學(xué)認(rèn)字?”
“我還能騙你不成?”徐明薇收了筆,淡聲說道。
婉婷心喜,知道自家小主子向來是說一不二的,既然話都已經(jīng)說出口,這事便算是成了一半了。竟連收拾都顧不上,跑出去跟婉柔她們說這個好消息去了。
徐明薇本來也就沒留人在小書房里伺候,見她一溜煙地跑了,輕笑了聲,也不知道到底誰歲數(shù)更小些,婉婷今年二月過的生日,還比她大了七歲呢,性子卻比她還跳脫,一刻都清凈不下來。
不過也是,婉婷可是正宗的十二歲,哪里像她,從心底蒼老了,五歲也不像個五歲的樣子,也難為這徐家的人竟都不覺得奇怪,很平靜地接受了,仿佛她生來便該是這個模樣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