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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沒有想象中的驚恐,甚至連驚訝的神色都沒有。楊衡忍不住暗暗贊嘆:不愧是太子注意的人,果然不同于普通的閨閣小姐。也難怪這小小年紀就能獨當(dāng)一面。
“卑職楊衡,奉太子殿下之名前來告知上官姑娘,今日傍晚在有間一會?!?/p>
“太子殿下……?”上官和容將筆放在支架上,“太子殿下為何要召見我?”
“這……卑職也不知道。卑職只是替殿下傳話的人。既然話帶到了,那卑職就退下了?!睏詈馄鹕?,身形一退,如同脫離了地面的重力,身子如同一只靈巧的壁虎,攀上了房頂。
端著托盤的柳青一進來,就看見姑娘愣在桌前?!肮媚铩谙胧裁茨兀俊?/p>
上官和容瞳孔對焦,回過神來。沒有發(fā)話,岔開了話題:“去為我準備下車子,我傍晚要出門?!?/p>
“是?!绷鄬⑼斜P放在桌上,又為姑娘倒了一杯茶,這才退了出去。
太子……為何要見我呢?上官和容細細將重生后的事情順了一遍,雖然與太子見面的次數(shù)不多,但是總帶著一絲巧合。每一次他都恰到好處地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為自己解決困境。
那這次的相約,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世間攘攘皆為利往,太子難道想從自己這里或者是鎮(zhèn)國公府得到些什么?
既然心中充滿疑問,上官和容打定了主意要赴這場約。
喚來紫蘭為自己略微收拾了一下,就乘上馬車出去了。
有間是一座茶館的名字,去那兒的人都是文雅風(fēng)流之士。里面有說書的先生,唱曲的女子,絲竹之音是趙國京都繁華的最好證明。
上官和容前腳剛踏進大堂,就有一個伙計前來領(lǐng)路。肩上搭的布都是尚好的娟制,處處都透露著這家茶館的不凡。
云止聽見木門被推開的響動,抬起頭來就看見上官和容靜靜站在自己面前。
竹青色的中衣漏出一個交領(lǐng),外面套了一層輕薄的茶白色的紗衣,隱隱能看到中衣上百碟團花紋。藤青曳羅靡子長裙遙遙墜在地上,平靜地鋪開,如同將名畫穿在了身上。
眼前的女子烏發(fā)高束,一根靈芝竹節(jié)紋玉簪斜斜地插入發(fā)簪中。兩鬢邊墜下了銀絲流蘇,輕輕晃動。
髣髴兮若輕云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fēng)之回雪。令周圍一切的喧鬧都黯然失色,仿佛這個世界的光亮都聚在她身上。
柳青彎腰為她捧起裙擺,上官和容抬腳跨了進來。身后的伙計識相地把門帶上,整個屋子就剩下他們?nèi)恕?/p>
云止將茶杯放在嘴邊,嗅著茶香?!昂镁貌灰?,上官姑娘?!币浑p眼眸閃微微閃亮,上官和容被他看的有些別扭。
坐在云止面前,上官和容問道:“殿下把我叫來,所為何事?”
一聽姑娘稱呼眼前這個人為殿下,柳青心中一驚。但是跟隨姑娘這么久,她知道什么時候該問,什么時候不該問。垂手立在上官和容身后,默不作聲。
“沒想到姑娘小小年紀就能執(zhí)掌家中事務(wù),我之前真是小看你了?!痹浦褂H手倒了一杯茶,推給上官和容。在她面前,他并沒有自稱“孤”。一個稱謂,或許能拉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上官和容并沒有領(lǐng)情,無事獻殷勤,這太子殿下好端端的怎么會召見自己。
看著眼前的佳人始終用一種戒備的眼神審視自己,云止無奈地搖了搖頭,柔聲說道:“就是尋常朋友聊聊天,姑娘不必這么拘束?!?/p>
“小女子既然都來了,殿下有有什么話就直說吧?!鄙瞎俸腿莶辉敢飧燠E在朝堂上的人打太極,這種人精明的在話語之間都能把你算計的防不勝防。人精說的就是這種人。
幾盆微縮的山景做擺設(shè),墻上還掛了蘇繡的綢布,一旁裊裊升起的香爐緩慢優(yōu)雅。本是良辰好景,屋內(nèi)的這兩人卻針鋒相對,各自懷著心思。
柳青識相地退了出去,為他們闔上了門。
太子輕咳了一聲,思忖著怎么開口?!坝屑?,說來奇怪。孤想了幾天都想不出個頭緒?!?/p>
聽他開口,一股不安的感覺從上官和容心底蔓延。
“我聽說,前一陣子上官姑娘突然對從商感興趣,花錢包下了京都中大部分的藥材。一個官家小姐從小被養(yǎng)在深閨大院中,怎么突然對藥材生意起了興趣?!?/p>
“且不說一介女流之輩對生意場上的規(guī)律不了解,就是那陰晴不定的市場都能精準無誤的預(yù)測。到底是誰告訴了你,到底你還知道多少?!?/p>
云止瞇著眼睛,審視著面前的絕代佳人。突然覺得,她是一潭深不可測的湖水,而自己就像溺水的人,陷了進去拼命掙扎。
“太子殿下指的是南方時疫?天災(zāi)人禍我一個小女子怎么能預(yù)料到?,F(xiàn)在我還慶幸,當(dāng)時一時心起,買多了藥品正好救了南方的百姓。”上官和容睜著水潤的杏仁眼,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太子。
心中卻驚起了驚濤駭浪。這個人消息靈通,心思縝密。雖然早已預(yù)料到六和堂的事情被被人揣度,但是沒想到竟然是他第一個聯(lián)想到自己。只不過,心中有一點猜測就這么急不可耐地找來自己問話,這一點跟上一世的他一模一樣。
也正是因為他做事太急,所以德正帝賜字“緩之”,如果不是因為他這點弊病,只怕上一世被貶為庶人的就是自己和云滄了。
上官和容垂下頭,小心翼翼地品茶,心中的計較慢慢成型。
云止身為太子但是地位不穩(wěn),德正帝的皇子眾多,個個都是出類拔萃。他這個太子,做的也是提心吊膽的。四皇子在朝中勢力雖不能與之抗衡,但是難保日后不會發(fā)展。
兩個人都有同樣的敵人,對方又是京都中能只手遮天的太子,若是合作的話,百利而無一害。
發(fā)現(xiàn)太子還想繼續(xù)追問,上官和容將茶杯摁在桌子上,仿佛下定了決心一般:“云止,你相不相信我?”
一聲“云止”將他的心都喊酥了,此刻就算她是修羅道的魔女,自己也愿意被她拉著墜入。
“我自然相信你,但是……”云止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前提是你愿意跟著我?!?/p>
跟著他?上官和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見她一臉不情愿的樣子,云止知道自己一下沒忍住,又心急了。補充道:“跟著我,為我所用。我知道你身后的鎮(zhèn)國公府勢力不小。我也清楚了你的能力。所以……如果你能為我所用,以后自然是少不了你的榮耀?!?/p>
“榮耀對我來說如浮云,我要的,或許你剛好能做到?!鄙瞎俸腿菪闹懈`喜,一切都在預(yù)料之中。
“你想要什么?”
“我要……四皇子云滄,生不如死?!?/p>
從牙縫中擠出這句話,上官和容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好,只要我在,定讓你如愿以償!”
同太子達成了短暫的協(xié)議,上官和容把記憶中四皇子的部署勢力告知?!傲恐?,有……這些地方都有云滄的人,你可以仔細排查?!?/p>
素手輕點茶水,再桌面上畫出了幾個娟秀的小字。
“你一個女子,到底是怎么知道這么多的?”隨著茶漬的暈開,云止將桌面上的字暗暗記下來,心中的疑問還是不解。
每次一提到這個問題,上官和容就像被觸到逆鱗,冷冷的樣子將自己封鎖起來,讓云止望而卻步。
到底是怎樣的經(jīng)歷,讓一個這么聰慧的女子卻不能好好過活。一定要涉身渾水,趟進這爾虞我詐。
發(fā)現(xiàn)云止看自己的眼神帶著別樣的色彩,上官和容別開了頭,躲避這目光。
“我該回去了?!鄙瞎俸腿萜鹕恚嘁乱返?。
“等等?!痹浦挂话炎プ∷氖?,待她回頭,云止的手已經(jīng)松開,面色恢復(fù)了往常:“你走吧?!?/p>
上官和容深深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走了。
空山煙雨后,天氣晚來秋。
看著上官和容坐在院中,柳青怕他著涼,進屋為她拿了件披風(fēng)披上?!肮媚?,進屋吧,免得受涼?!?/p>
素手攏衣袖,伊人蹙眉頭。上官和容雙手抱肩,嘆口氣:“這么快就到夏末了……”記憶中,改變她生命的那次選秀就要開始了。
這次自己不能坐以待斃了,早點為自己謀劃一條出路,免得重蹈上一世的覆轍。
回到屋里還沒歇夠,祖母屋里的丫鬟過來傳話,讓她晚上去安壽堂參加家宴。
說是家宴,只不過是為了通知她準備選秀罷了。這個家,除了祖母。上官和容不留戀任何人,但是祖母……
上官和容在心里默默算著,還沒理清,連忙搖了搖頭,不想算清祖母具體還剩下多少時日。知道太多,也未必是好事。
稍稍整理了自己的衣著,往安壽堂走去,
堂中的紅木圓桌圍坐了祖母、父母和妹妹。上官和容進去斂衣行行禮?!白婺赴埠?,父親母親安好?!?/p>
原本跟祖母玩的正開心的上官靖容漫不經(jīng)心地掃視了她一眼,這才起身,微微一福身,乖巧地說道:“大姐姐好?!?/p>
上官和容點點頭,算是回禮了。做到了祖母身邊為她空出來的位置上。
剛剛落座,鎮(zhèn)國公府夫人轉(zhuǎn)頭吩咐下人擺膳。
父親看著自己一雙女兒,欣慰地說:“一轉(zhuǎn)眼,你們姐妹倆都長這么大了?!?/p>
上官和容聽見父親說起這話,腦海中的記憶接踵而來。面前的父親張著嘴巴一直在說著什么,跟她腦海中的記憶重疊。如同古寺的禪鐘,一擊而響,一直回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