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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大瀝朝,昭武三十五年秋,時(shí)值寒霜季節(jié),萬物凋零覆銀華,秋寒入京都,蕭瑟路人途。
寒意繞城,自大理寺官道開始,一盞盞大紅燈籠高高掛起,老樹寒鴉無碧柳,遠(yuǎn)目卻看滿樹紅。
這深秋燈火紅,一路蔓延至公主府門前,四處大紅燈籠高掛,隱約可見燈籠紗罩上寫了密密麻麻的蠅頭小楷,首言皆為‘駙馬’二字,而落款則是極親密的‘十一’。
大瀝朝國昭武帝最疼愛的小公主雪朦朧排行十一,昭武三十一年,雪朦朧招鎮(zhèn)北王二公子穆臻宇為駙馬,夫妻恩愛,人人艷羨,是為京城一段佳話!
今日是駙馬生辰,公主宴請百官,大肆慶祝,禮糖壽桃見者有份,公主攜駙馬恩愛應(yīng)酬,觥籌交錯(cuò)之間,醉意綿延至月上柳梢頭。
駙馬不勝酒力,早早退席,留下公主一人招呼客人,公主府中祥和熱鬧,卻不知京城已經(jīng)變了天!
是夜,皇宮朱雀門忽然大火綿延,叫喊殺伐聲漫天,鐵蹄踏破一城寧靜,將漆黑的夜色浸染在一片血霧朦朧之中,讓人膽寒不已。
公主府。
奶娘連滾帶爬地找到不勝酒力的雪朦朧,臉色煞白,“公主,不好了!小公子他......小公子......”
雪朦朧面色一變,也顧不上滿堂賓客未散,轉(zhuǎn)首就往后院跑,剛剛站到門口,就聽到嬰兒的啼哭聲戛然而止,如同被掐斷了火焰的燈燭,連最后一絲光亮都驟然消失了!
華服艷麗的女子收回自己荼毒嬰兒的雙手,站在毫無生息的尸體邊上,沖雪朦朧笑得一臉無辜,“公主,你來晚了!”
“你!上官天兒!”雪朦朧雙目赤紅一片,推開奶娘,酒意瞬間散的一干二凈,朝著嬰兒床旁邊站著的女子撲了過去,“本宮殺了你!”
周遭忽地涌上十多名侍衛(wèi),將上官天兒層層護(hù)衛(wèi)起來,而偌大的公主府陷入了一片死寂當(dāng)中,無論雪朦朧怎么呼救掙扎,都沒有人前來應(yīng)援。
“上官天兒,你想造反嗎?”雪朦朧咬牙切齒地大吼,被兩個(gè)侍衛(wèi)壓在地上,不得動(dòng)彈。
上官天兒是個(gè)美人兒,笑起來的時(shí)候兩頰泛著淺淺的梨渦,分明是人畜無害的模樣,偏眼神毒辣到了極點(diǎn)。
“公主殿下,不是我要造反,是我們太尉府幫助你的駙馬,榮登大寶,君臨天下!”
“休得胡言!”雪朦朧想也不想地否認(rèn),眼睛死死地盯著上官天兒,渾身燃燒著灼灼烈焰,“你......”
話還說完,府外忽然沖進(jìn)來一隊(duì)親衛(wèi),迅速和上官天兒的人形成對峙,為首的皇家暗衛(wèi)首領(lǐng)阿飛面無表情,冷聲道,“公主,駙馬攻破了皇城,皇上令我等護(hù)公主立刻出城。”
說話間,皇家暗衛(wèi)身手不凡,身如鬼魅般迅速,利劍出鞘,上官天兒的人已經(jīng)毫無聲息地倒了地!
上官天兒匆匆要逃,忽地耳后寒刃劃破布帛的聲音傳來,她踉蹌了腳步,怔忡低頭,看著小腹處冒出的染血?jiǎng)θ?,唇角無力地勾了勾,看著握劍的女人,殘忍地笑,“公主,這么多年,你終于輸了一次!”
“你殺了我兒子......你要償命!”雪朦朧狠狠咬牙,狠心抽出長劍,又在她心口狠狠補(bǔ)了一刀。
那是一名初為人母的女子在發(fā)泄自己心中的怒意和絕望,一下又一下,寒劍砍在骨頭上,險(xiǎn)些被卷了刃,而地上的上官天兒早就面目全非,骨肉硬生生分離開來了!
“公主......”饒是見慣血腥場面的阿飛也微微變了臉色,看著皇宮那邊蔓延的火光,勸說道,“快走吧!”
雪朦朧面無表情地丟了劍,回身將身體已經(jīng)沒了溫度的嬰兒抱在懷里,低頭在他蒼白的嫩臉上吻了一下,“兒子,娘親帶你去尋你爹,好不好?”
阿飛瞪大了眼睛:“......公主!”
皇宮朱雀門是大內(nèi)宮墻的最后一道防線,在駙馬生辰宴歌舞升平之際,駙馬穆臻宇卻帶人破城謀反,占領(lǐng)皇宮。
“穆臻宇!你別傷害我父皇!”
雪朦朧胯下一匹千里駒,單手握著馬鞭,一手抱著孩子,一路沖進(jìn)戰(zhàn)圈,被人重重包圍。
幾乎是話音剛落的功夫,穆臻宇毫不猶豫地割破了皇帝的脖子,將人推落墻頭,硬生生砸落在雪朦朧腳邊,驚起了馬蹄陣陣,險(xiǎn)些將僵硬絕望的雪朦朧踏在馬下!
不知何處襲來幾聲暗器,那高高的馬蹄上扎了幾根模樣小巧的三葉形狀的暗器,發(fā)狂的馬應(yīng)聲落地,算是救了雪朦朧一命。
她無暇顧及這些,連滾帶爬地抱著血肉模糊的尸體,嚎哭聲驚天動(dòng)地,“父皇!”
城墻之上,穆臻宇冷冷垂眸,收起染血的紅刃,絕情冷漠地仿佛是變了一個(gè)人,高聲宣告:“昭武帝已死,大瀝朝已亡,從今以后,只有我北地穆家,永世為王!”
“好一個(gè)狼子野心的北地穆家!好一個(gè)忍辱負(fù)重的駙馬!”雪朦朧驀然止住了哭嚎之聲,忽地哈哈大笑起來。
昔日恩愛的駙馬,在她精心為他籌謀壽宴時(shí),殺皇帝,囚百官,子亡夫叛,初為人母的雪朦朧悲極,也怒極!
心如死灰地將孩子的尸體放在昭武帝的尸體身邊,絲毫不忌諱四周圍著她的刀槍棍棒,一步步踏上城門。
<b>穆臻宇沒有下令,旁人不敢動(dòng)手,眼睜睜看著雪朦朧穿越刀山火海,走到了她心愛駙馬面前,橫劍相向:</b>
“穆臻宇,從一開始,這就是個(gè)局,你一直......”
她笑不出來了,語帶哽咽,“都在騙我!”
穆臻宇眉眼沉著,如染寒霜,收斂了昔日的溫潤和如沐春風(fēng)的笑意,竟也陰毒狠辣到了極點(diǎn),“若怪,只怪你蠢!”
“就算你要這江山,要皇族的命,可是孩子呢?”雪朦朧握緊了刀刃,指尖血滴落下,她慘笑,“那也是你的孩子......你為什么要讓上官天兒殺了他?”
雪朦朧想要?dú)⑺瑓s被穆臻宇輕而易舉踹飛了武器,單手掐住了脖子,恨聲道,“孩子,也是你們雪氏的骨血!他必須死!”
雪朦朧再一次嘗到了心死的味道,大概是全世界都陷入了滾燙又冰冷的黑暗之中,她陷入冰火兩重天的艱難境地,無法前進(jìn),也沒有退路。
“穆臻宇!鎮(zhèn)北王!北地穆家!哈哈......”雪朦朧臉色發(fā)青,忽地狠狠咬住穆臻宇的手腕,疼得他反手擊她一掌。
雪朦朧緋色的裙擺混合著令人作嘔的血色,墜入無邊火海,聲如陰毒鬼魅,“若有來生,北地穆家,我一個(gè)也不會(huì)放過!”
她一舉躍下城門,下方是父皇和孩子的尸體,雪朦朧凄然大笑,眸中的恨意貫徹天地,最后伴隨一聲巨響,一切歸于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