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陳家后，陳父拉這陳北征進了自己平時看書的書房，而方婉兒則是在在門口等候，有專人伺候這。

陳萬合剛剛?cè)胱惐闭鲹渫ㄒ宦暰凸蛟诹说厣?，仰頭看著鬢角已經(jīng)發(fā)白的陳萬合心中萬般愧疚，眼淚含眼圈的輕語道：“爹，孩兒錯了。”

陳萬合身子一顫，抓這茶杯的手臂都略微有些不穩(wěn)了。

“懂事了啊我兒！”陳萬合心中是百感交織，嘆了口氣重重的點了點頭。

陳北征再次磕頭，撞的地面都起了一層浮灰，腦門處都已經(jīng)在流血：“以前不懂是因為有家父庇護，現(xiàn)在懂了，還是因為有家父庇護。”

“此言何意？”陳萬合挑著眉毛反問了一句。

陳北征默不作聲，板正的跪在原地不肯起身。

兩父子出現(xiàn)了短暫的沉默，這在以前是從未有過的，屋內(nèi)的氣氛也變的冷峻起來，是啊，兩人之間的談話，從未如此嚴(yán)肅過。

“東林黨也好，閹黨也罷，在為父眼中，都不過是一群為了爭名奪利的而禍亂朝綱的小人而已?！标惾f合站起身來，面無表情的撫摸這自己的佩刀：“或許其中會有忠臣良將，會有忠勇義士可在這兩派的爭斗中都顯現(xiàn)的太過渺小了，渺小到只要陷入其中就會變成籌碼，變成博弈的棋子?！?/p>

“為父不是不懂為官之道，為父曾經(jīng)也想過入朝為官跟他們好好的斗一斗，可這想法卻一直沒能實現(xiàn)，不如你小子替為父京城走一遭吧，有為父鎮(zhèn)守遼東，你說起話來，自然腰板子也硬實一些?！标惾f合雙眼一瞇，戰(zhàn)刀出鞘，含光四射：“我自從家父手中接過這把刀起就知道了我這一輩子要做什么事，那就是守境安民，說其他的那些志向都是扯淡，可你不同，你還年輕，還有很多機會去選擇，去京城闖一闖吧，若是不行便就回來，萬事有爹在，那個都欺負不成你?！?/p>

陳北征忍不住身子又是一顫，莫名的留起眼淚來，跪在地上不敢抬頭去看陳萬合的眼睛。

“方家姑娘你若是喜歡就娶了便是，當(dāng)年我跟你娘在一起你爺爺也不同意，可他能拗得過我？小日子我一過，孩子往家里一抱，他不承認也得承認，最后還不是乖乖的接了你娘的敬茶，還不是把遼東總督的位置傳給了我?！标惾f合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童年趣事，咧嘴一笑：“當(dāng)時我就想啊，以后我要是有兒子了可要好好管教，不能像我年輕時那樣，現(xiàn)在一看，哈哈，你比為父我當(dāng)年有過之而無不及?。　?/p>

“爹在朝中也是有一些老朋友的，還算中用，我們得罪了趙家也不用怕，無需太為爹擔(dān)心?！标惾f合沉思半晌后又故作提高嗓門朗聲說道：“你若是不跟那方姑娘在一起，方大人的死活爹不關(guān)心，可要是在一起了，那陳方兩家就是親家了，這事爹還就得參合參合?！?/p>

“兵部尚書，張少卿乃是你爹我的故交好友，我們兩家也算是世交了，只不過他在京城，我在遼東，交往少了一些，可這情義卻多年沒變，我看不如就讓方姑娘認了張少卿當(dāng)個干女兒吧，這樣趙家也說不出什么來，她也足夠自保，而且方大人的故交下屬對張少卿那老東西的印象應(yīng)該也不錯，這樣她便能站住腳了，至于推翻閹黨的事嘛，有東林黨去忙活，你們順?biāo)浦劬秃昧?，無事不要惹事，遇事了不要怕事，，惹了天大的禍也別慌，就帶著媳婦往家跑，進了遼東，他就是魏忠賢也得給我三分薄面?！?/p>

這期間，陳萬合都是自言自語，就平時陳萬合的性格而言，這些話還真不像是他說的，有些太過張揚了。

窗外的方婉兒同時也聽見了陳萬合的話，心里也是百感交織，思緒萬千，愧疚不已。

“爹，孩兒......孩兒有些舍不得你......”陳北征淚流滿面的看向這個相識了不過半年的老爹。

陳萬合背手一笑傲然說道：“我陳家男兒流血不流淚，你這樣成何體統(tǒng)啊，兒去吧，爹一切都給你準(zhǔn)備好了，這封書信拿這，見了張少卿直接摔他臉上，告訴他，你是我陳萬合的兒子，來投奔他了，讓他趕緊安排個好差事，不然就拆了他的兵部尚書府?！?/p>

話音落后，陳萬合昂首挺胸，宛如打了勝仗一般的跨步走出書房。

“陳伯父大恩大德，小女子實在無以回報......”方婉兒此時也詞窮了，陳家?guī)土怂嗵嗔耍@總靠嘴皮子自然底氣不足。

陳萬合怒目一瞪，用戰(zhàn)刀拍打了下方婉兒的肩膀反問道：“你叫我什么？”

“陳......陳伯父啊......”方婉兒一愣，沒明白其中意思。

“你該跟北征一樣，叫我一聲爹，這一聲爹你叫的虧了不成？”陳萬合有些怒氣的又反問了一句。

方婉兒擦拭這眼淚羞澀一笑，低頭輕聲答道：“婉兒見過爹爹！”

“好，這聲爹爹叫的我心甚是歡喜，睡覺去了?！标惾f合邁著四方步邊走邊喊道：“臭小子快快啟程吧，趕在趙家之前把事情做實，不然趙金那老東西可就有的說了?！?/p>

話音落，陳北征快步走出書房和方婉兒同跪在一起，沖著陳萬合的背影接連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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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萬合就寢房間內(nèi)，陳夫人在一旁哭哭啼啼的不肯上床，言語之間都在埋怨這陳萬合放任陳北征去京。

“你個婦人懂什么啊，知子莫若父，今天我一見那臭小子的樣子就知道，無論如何我都攔不住他去京了，因為那方家姑娘是一方面，更多的是這小子心里就不服氣，我不放他出去跟人斗一斗，吃吃虧，那遭殃的豈不是我遼東百姓，這小子有多鬧人你又不是不清楚?！?/p>

“我就這么一個兒子，出了事可怎么辦？”

“出什么事？那個敢動跟我陳萬合的兒子？老子扒了他的皮?！标惾f合怒目一瞪，也上來那個不講理的勁頭了：“我官職雖低，可卻手握遼東九鎮(zhèn)的兵馬，若是其他職位，朝廷更換也沒什么，可我陳家世代就在遼東，他換個生人過來，想不說我服不服氣，我下面的兵那個能認？向來只有我陳家欺負他人，還沒見過誰人欺負我陳家子孫呢，去京城鬧一鬧是好的，你不用太擔(dān)心，這也算完成我的鳳愿了?！?/p>

“你什么鳳愿，你從小便不學(xué)無術(shù)，吃喝嫖賭樣樣精通，你能有什么鳳愿？”陳夫人翻著白眼諷刺了一句。

在明代末期，懼妻一事也算平常了，其中明代歷史當(dāng)中戚繼光就算是個例子，而陳家呢......也有一些吧，嗯一點點！

“堂堂七尺男兒，自當(dāng)是手握三尺利刃，立不世之功，退強敵，保山河，鋤建黨?！标惾f合說的激動了從床上坐了起來，手舞足蹈的補充道：“當(dāng)年要不是我爹攔著我，你又有了身孕，我也早就入京了，那幫臭讀書的有什么了不起的，就會動動嘴皮子而已，還有那幫死太監(jiān)整天作威作福的，老子就是看不慣，這大明江山就是他娘的敗，也不能敗在我們這一代人手中，征兒進京我就是支持，去殺殺他們的威風(fēng)，告訴那滿朝文武，我遼東陳家都是什么血性，什么脾氣！”

“兒子出事了，我第一個找你，讓你看看我是什么血性，什么脾氣，熄燈睡覺?！?/p>

“是是是，娘子的血性和脾氣我早就知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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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時分，鳳鳴鎮(zhèn)關(guān)口突然打開，放出五架馬車，也就是陳北征一行人。

月光皎潔，晚風(fēng)微涼，這是陳北征第一次出遠門，心中有些激動，也有些忐忑，更有些畏懼。

可正如陳萬合所想，陳北征這一次確實是想出門闖一闖，真的不全是因為方婉兒，更多的是心有不服與不忿。

不管什么時代，都需要挺身而出的英雄。

以前，陳北征不想當(dāng)那個英雄，就想老老實實的在鳳鳴鎮(zhèn)當(dāng)個紈绔子弟逍遙一生。

可現(xiàn)在不同了，經(jīng)歷了趙家的一行事后，陳北征發(fā)現(xiàn)，沉默和屈服終究是下策，沒有人會憐惜，更得不到任何人的可憐。

反抗才是上策，靠自己的力量反抗，而不是有了什么事情還要仰仗自己鬢角已經(jīng)發(fā)白的老爹替自己出頭。

至此，心中臥有猛虎，一夜之間，心境判若兩人的陳北征踏上了進京的道路，開始龍游四海，翱翔九天。